“谢谢爷爷。”蒋廉忠道。
“谢我有个屁用。路是靠自己走的。爷爷只能替你引路。今天先不说这个。这样吧,剩下的钱我先垫上。明天去王委员家,你还得去叫你大叔,让他一起去。”
蒋顺义嘴里的大叔是他的二儿子蒋孝才,蒋村大队大队长。
“我已经跟大叔说过了。”
“记住,我们要确保十点钟准时到。谷箩担准备好了吗?用小一点的米箩。还要买一卦大一点的爆竹。虽说是去提亲,其实就是去定亲。见面礼一交就没事了。”蒋顺义接着嘱咐蒋孝鑫。
挑米箩是蒋村人提亲的另一个习俗。米箩里放火炮和礼品。
“这些我都准备好了,”蒋孝鑫轻声道,“只是提亲真的会像爹您说的这般顺利吗?”
“还有什么不顺利的?你不相信爹的能力吗?”蒋顺义瞪了一眼蒋孝鑫,“在蒋村,我亲自为我长孙提亲,哪会有不成的事情?”
而乡政府王长庚的家属房里,王雨琦躲在卧室里无声地流泪。
写字台上摆满了这一年来程垂范写的信。
此时此刻,王雨琦觉得这些信无比刺眼,仿佛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成了嘲讽。她甚至有一股冲动,一把火将信全烧了。
就是这个时候,或许是这种状态促使一个想法无端生成了王雨琦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自己非父亲王长庚和母亲李秀莲亲生,王雨琦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实际上,这件事蒋村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王雨琦是被亲生父母挂上王长庚的家门的。放在一个菜篮里,用毛巾毯裹得严严实实的,挂在门框上,被挂的人家一开门就看见了。
事实上,往往是婴儿的哭闹声吵醒了被挂人家的人,那人起床开门,惊喜地将孩子抱进去。
不合法,却合情。
这样的事在蒋村并不稀罕。其实是在整个农村都不稀罕,打实行计划生育以来。
一直以来,王雨琦都不觉得什么。她从来没想过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在她的意识里,王长庚和李秀莲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王雨琦也没有觉得缺少什么。相比来说,她还很有优越感父母都是乡镇干部,都是吃国家粮的。
看同龄人打小就在田地里摸打滚爬,她没有优越感都不可能。
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感恩。所以,她从不仵父母的意,一直做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这就是父母不同意她留校,她哭湿了整床被单最后还是拒绝院长的主要原因。
习惯的力量就在这里。你顺从惯了一个人的指令,就会失去反抗这个人的勇气。
当然,话说回来,王雨琦更多的是对父母的理解。父母养育她是为了什么?一个不能生育的夫妻养育别人的孩子你说是为了什么?
如果她工作在省城这么天远地远的地方,父母就白养她了。
她做不出这么昧良心的事。
问题是她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在婚事上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强加呢?
从最初偷拆程垂范的来信,到后来定下一年的约定,再到最近几天计划让蒋廉忠来提亲,可谓步步紧逼。
应该是这样的愁怨促成了这个想法吧。当然,也可能是王雨琦心里一直有这个结,只是之前从来没有去触碰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