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途今天一早说的这件事,确实让刘渊难以理解。
饭桌上,刘渊将夹起的食物先放下了,惊讶的看着何途。
柳映月夹着一块肉,注意力却全都不在这肉上面了。目光在何途跟刘渊之间一直徘徊,好一会才把那块肉都给吃下去。
“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假。现在的问题是,这利州路的百姓,心都向着谁呢?”何途索性将筷子放下,品一口茶漱嘴,也不吃了。
被他如此一问,刘渊又陷入了思考。
柳映月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在刘渊之前,犹豫着先开了口:“我觉得,至少有几个县的百姓是向着我们的,比如说凤县。”
“凤县距离映月寨进,所以一直以来受到我们的恩惠最多,哪里的百姓对我们编造的这个秦王也有更深的认知。他们的确可能会向着我们。”
说到这,何途停顿了片刻,认真的分析:“可你们是否想过,如果是让这些百姓参加造反的勾当,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愿意?”
“百姓能够吃得饱,有多少人会想着跟我们一样选择铤而走险?”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刚才准备了一大堆言辞的刘渊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柳映月说的也对,凤县的百姓受到秦王的恩惠最多,可也有一部分是打着官府的名义进行的。
就比如山匪人头换取赏金的事情。
目光在两人身上一番的扫视,何途见二人纷纷低垂着头思索,显然是心中没了底气。
接着道:“几乎不用想,但凡有一口吃的,没有多少人愿意走上这条路。”
凝视着刘渊,思索着以往,何途话如轻叹:“当初我们,若非形势逼人,有多少兄弟愿意举着刀枪跟朝廷对着干?”
便是赵猛当时以死换得部分人解脱,还是有几个人宁愿自己离开,去听天由命。虽然他们最后被何途给杀了。
深沉了好一会,刘渊才抬起头,轻声问道:“说说看吧,我们该如何做……!”
“让分散各县的兄弟们胁迫知县,由知县贴出代表朝廷的告示,然后再带人去挨家挨户的收粮食。一定要挨家挨户的收,而且只收粮食。”
“除此之外,你需要算一下如今的百姓家中大约还多少余粮。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给百姓留下一口吃的,而是让你尽可能的多征。最好在一月之内,让各地百姓怨声四起。自古改朝换代,除了民心所向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天下大多斗处在天灾人祸的动荡中。”说最后这些话的时候,何途那双眼中透露着冰冷。
直视之下,刘渊跟柳映月感觉刚刚过去不久的寒冬腊月又回来了。
刘渊的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密布了一层冷汗,他开始怀疑,倒地是自己做过知县还是这何途以前做过知县了。
强迫知县出面征粮,一定会使得各地百姓怨声载道,对朝廷大有不满。
等到大多数人都饿的撑不下去时,自己这些人再从暗中出来……!
高举一杆大旗摇曳呼喊,攻下县城,开仓放粮。
“高,实在是高明。刘渊,佩服,佩服啊!”好一招官逼民反,刘渊由衷的一番感慨。
另一边的柳映月只觉得脑子里有东西炸开一般,她虽然多坎坷,甚至也成了山匪头目,可终究对这些朝堂上的东西,知之甚少。
这一切怎能让她不震惊?
她忍不住深深的看着何途,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急不躁,做事随心所欲的男人,心中打的算盘,却如此之大。
“打个巴掌,自然也要给口糖吃才是。”何途一副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
再次饮下口茶,他坐直身体整了整衣服:“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帝王造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