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瑯是年二十七走的,走时意有所指地说着,“我不在,别乱跑,被人绑了,等爷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穆十四娘老实应承,“我最多和青荷逛逛集市,去绣坊走走。”
洛玉瑯知道她不会省了去墨师傅家,却故意不提,“逢年过节,去别人府上,莫空着手,你现在大小也是个掌柜,大方些。”
穆十四娘失笑,她是十分俭省,可也不至于这点礼都不懂吧?亏得他这样小看人。
见穆十四娘终于在他面前吃了憋,洛玉瑯心情才好上一些,“青荷行事十分稳妥,有事多和她说。”
穆十四娘点头,“我一个人也无趣,她又不会回家,我俩正好一起高兴过年。”洛玉瑯却难得地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好好和她过年吧。”见洛诚骑在马上,已经开始燥动不安,洛玉瑯知道时辰不等人,翻身上马,朝着她挥挥手,“回去吧,不必眼巴巴望着爷离去。”
穆十四娘一听,立刻调转身子入了二门,洛玉瑯轻笑,而后轻叹一声,之后长舒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对洛诚说道:“走,回京过年。”
三十那天,穆十四娘婉言谢过墨师傅要常胜来请她去过除夕的好意,和青荷留在绣坊吃了年夜饭,坐在回别院的车上,一路上都是鞭炮的鸣响,还有孩童欢快的嬉戏声,青荷难得地提起了自己过去,“记得幼时,逢到此时,我整天都会跟在哥哥身后,想看他放炮,又怕自己动手。”
穆十四娘回道:“那你比我好。”穆府的后院是不许放鞭炮的,况且她们也无从得到。
青荷今夜似乎格外感慨,又似根本没听到穆十四娘的回话,“我娘做的肘子最好吃了,不过,除夕夜总不许我们动手,非要等到十五,好好的肘子都快变成了腊肉了。”
穆十四娘听着她的感慨,依旧接道:“我们这些人,年夜饭都是当家人赏的,赏什么吃什么,还得当场吃完。”
青荷终于听到了她不同于常人的话语,数月的相处中,在施掌柜与公子的争吵中,她也曾听到过施掌柜的来历,但恪于身份,她只当从未听过。
今夜听她说着奇谈怪论,突然觉得,与她匪夷所思的过去相比,自己并不算最凄惨之人。
两个人安静下来之后,车外一直十分安静,仿佛连马的鼻息都听不到,整条街面上,只听到她们这辆马车辙压着雪地的声音。
穆十四娘正想说,现在还走在路上,恐怕只有她们了,突然临空一阵冷啸,‘叮’车厢壁上响了一声,青荷却条件反射似地将茫然的穆十四娘扑倒在了车厢中央。
外面有利刃出鞘的声音,“蹲在车厢中央,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这是穆十四娘头次听到车夫说话,青荷回了句,“已经蹲好了。”穆十四娘这才想起,青荷说过,她与车夫是兄妹。
‘叮,叮’又是两声,穆十四娘不敢抬头,分辨不出箭射在何处。
外面响起了刀剑相击的蜂鸣声,相交的速度极快,而且不止两人。
头一遭遇到这种状况,穆十四娘实在想不明白,洛玉瑯在时为何不抢?他才是富贵之人好吧?
再一想,或许是这些人穷疯了,年关当道,已顾不得许多,抢些钱财过年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