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琪是一个三十岁的矮瘦汉子,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大唐府兵的战袍,见到孙秀荣时倒是一喜,“大郎,由于胡弩镇孤悬于于阗镇之外,而于阗镇的屯田远不如疏勒镇,哪里有那许多府兵,于是只能从其它屯田较多的地方征调,我就是从疏勒镇调过去的”
孙秀荣说道:“既然回来了,按照规制,你等在五年内是无须再调到他处了,也就是在疏勒镇本镇有战事发生时进城驻守而已,眼下不在家里好好侍弄庄稼,跑到这里来作甚?”
“孙镇将”
此时荔非元礼那高大的身躯插到了孙秀荣与侯琪之间,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侯琪一眼,接着对孙秀荣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进房歇着吧”
当他插到二人之间时,还将手搭在孙秀荣的肩膀上,说完此话后还隐隐带着推劲儿,孙秀荣本来就恼火,没想到他还来了这么一出,脸上也显出了愠色,他暗地里气沉丹田,将身体牢牢地扎结实了,荔非元礼这一推他倒是纹丝不动。
孙秀荣笑道:“荔非兄,我的房舍除了一处大炕,什么也没有,能否请大兄为我找一些笤帚、干草等物,若是有多余的桌椅就更好了”
荔非元礼吃了一个暗亏,这才意识到眼前此人可是与自己一样是一年一届跳荡营的头名!与自己不同的是,他还是于阗镇、疏勒镇两镇的第一名,比自己这位疏勒镇的第一名好高了一级,何况他还是镇将级的人物,自己还是托大了。
孙秀荣接着说道:“荔非兄,你忙你的去吧,我与候兄同僚一场,今日在疏勒镇相遇,也是一场缘分,有些话要说,放心,我等只是叙旧,不会理会关系到镇守使的事,如何?”
荔非元礼自然不愿意,不过一想,“此人初来乍到,既无职权,又无人望,想插入此事谈何容易,此人虽然官职低微,不过是李泌贵人以及监军大使过过目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对着侯琪说道:“老侯,看在孙镇将的面上,今日就放过你,否则,你在镇守使府大门口喧哗,二十下杖击是少不了的!哼!”
等荔非元礼进了大门,孙秀荣将侯琪拿到一边,“候兄,天色不早了,快到午饭饭点了,我等不如找一处饭馆,吃饭叙旧,如何?”
侯琪见孙秀荣三言两语就将荔非元礼打发了,心里便存了一丝希望,赶紧说道:“那敢情好,疏勒城我熟,今日我请客”
孙秀荣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他说道:“等一下,我叫一下杨二郎”
……
在疏勒城街市上最大的一间粟特人开设的羊肉馆,二人占住了临街靠窗的桌子,疏勒城是四镇之一,镇守使府所在,还是疏勒都督府所在也就是疏勒国国王王府所在,虽然官员很多,但像孙秀荣、侯琪这样有着七品、品武官一起出现还是不多见的,因为像折冲府都尉、校尉以及守捉使、城主这样的更高的官员都有自己独立的府邸,一般情形下是不会出来吃饭的。
孙秀荣进来后瞄了一下,只见对面的墙角处还有一处楼梯通往二楼,便对胡人模样的小二说道:“楼上还有空座?”
那小儿说道:“确实是有,不过今日有贵客将二楼整个包了,实在对不住了”
孙秀荣点点头,他也不是浑不讲理的人,便对他说道:“来一大份用皮牙子、胡椒烧制的羊肉,两份胡饼,一瓮拔汗那葡萄酒……”
小二说道:“不巧了,拔汗那葡萄酒本就不多,今日全被楼上的贵客包了,眼下就只有疏勒镇的葡萄酒了,其实两者的口感相差无几……”
这下孙秀荣不禁有些疑惑了,“楼上的客人有几位?怎地将酒水全包了?”
“嘘”,小二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这位军爷,楼上的客人来头极大,军爷还是少惹为妙”
孙秀荣点点头,在疏勒镇,能够有如此做派的,无非是守捉使以上的将领,以及镇守使府录事参军这样的文官才有可能,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少惹事才好。
“…..,罢了,来两瓮克孜勒葡萄酒,一大份葱烧羊肉!”
见到小二走远了,孙秀荣笑道:“候兄,现在你可以说了”
侯琪的嘴巴先是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大郎可知晓屯田?”
“自然知道,我就是在葱岭守捉屯田的府兵,若不是被发配到胡弩镇,我在葱岭守捉可是一个种地的好手……”
“唉,我说的不是这些,也罢,你年纪尚轻,以前又在葱岭一隅,自然不知晓,我国占据西域之地后,先后在碎叶、庭州、伊州、西州、龟兹、焉耆、疏勒实施屯田,其中以碎叶、龟兹、庭州最多……”
“慢着”,孙秀荣阻住了他,“候兄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唉,不瞒大郎,我原本是都护府的田曹,整日与文书账簿打交道就厌倦了,便想投笔从戎,于是便到疏勒镇做了府兵,由于有田曹的经历,很快就升任伙长,有都护府的经历,自然知晓各地屯田的数量”
“碎叶、龟兹、庭州都是二十屯,十万亩以上,疏勒少一些,也有十屯,五万亩,我当时分到了包括粮田、棉田、麻田、苜蓿田、蔬菜田、油菜田在内的田地一百亩,其中临近渠道的十亩上田便做了种子田”
“我是从河南道过来的,西域七镇,前来屯田的多半是京畿、太原、河南三处之人”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