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蝉鸣声一日比一日烈,这天算是热起来了。
在正式入夏前,白嬷嬷总算给陈兮找到了个花匠。花匠姓赵,世代做这手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陈兮想着趁这段时间清闲,终于可以把这陈家小院整顿一下了。
她跟徐氏商议一番,打算把院中的梨树移到后头柴房旁,院中再种棵枣树,陈兮跟母亲说的是她爱吃枣,但其实内里的深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枣树,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陈兮不想让母亲有压力,只要陈家祖母不在身边,母亲就还有些喘气的空间。
陈家老太太是个看重子嗣的,尤其是男孩。陈家姑娘多,男孩少。她对陈兮二伯陈守义的儿子陈景宇格外地疼爱,对陈兮这些姑娘就态度平淡。
陈兮也能理解,毕竟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又还算争气,自然是宝贝的。反正他们只有过年才回陈氏本家,一年容忍几天陈兮还是做的到的。
但她对这个祖母也实在生不起什么孺慕之情。
陈兮知道,祖母一直以来都抱怨大伯母和母亲肚子里没生出个男娃,明里暗里给她们使绊子。
大伯母性子烈,闹过两回祖母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徐氏却是性情柔顺的,若不是陈守仁常年在外不和父母住,徐氏恐怕被磋磨得渣都不剩了。
前世陈兮天真烂漫,对这些暗潮涌动不甚敏感。重活一世,陈兮却从往事中咂摸出很多过去没注意到的母亲的酸楚,即使这辈子徐氏仍然只有陈兮这一个闺女,陈兮也会尽力保护徐氏,让母亲不再有烦忧心事。
赵花匠办事还算牢靠,他带了个小学徒,两个人在前院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白嬷嬷和小荷给他们端来菜水。其实工程量不大,只是要很是小心,不然怕伤了根,树就死了。
没到下午陈兮就看到原本种了梨树的地方种上了一棵枣树树苗。
赵花匠带来的是他育的新种,又是已经长了两三年的树苗,再过两三年就能结果。
陈兮让白嬷嬷除了工钱再封个红包,感谢赵花匠如此费心。
赵花匠收到红包有些受宠若惊,临走前塞了个小香囊给小荷。
陈兮打开,原来是一些花种。陈兮也认不全,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她便让小荷在自家门口两侧种上一些,添些野趣。
陈守仁的月俸并不高,勉强够他自己每月买书和笔墨的费用。好在徐氏的嫁妆中有几家徐老太太为她置办的铺面和一些田地,所以凭着这些租金也是很够陈家一家子日常支出了。
林樱来后,虽然开支多了些,但林山长是提前在徐氏那里放了些钱的,应付林樱那些支出是绰绰有余的。
今日的支出是由陈兮出钱的。原本徐氏不同意,但拗不过陈兮。
其实陈兮还算有些积蓄,平日父母给的零花,长辈给的奖赏,客人给的见面礼等等一应被陈兮攒起来。往日总觉得这些都是身外物,如今却是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
前世陈兮出嫁嫁妆也不薄,祖母外祖母也都给了厚礼添妆。可最后却全进了薛府府库,由白氏管着,主母的嫁妆让妾室代管,当真可笑。
既然陈兮开了这个头,徐氏也早有修整院子的心思,便干脆又让白嬷嬷请来泥瓦匠,把屋顶修缮一番,特别是后头灶房的屋顶,漏雨越来越严重了。
陈家院子人进人出,陈守仁干脆在书院躲清净。陈兮借着给陈守仁送饭的功夫,又起了想去看看未来的状元公的心思。
书院守门的小哥们早就认识陈兮了,陈兮又有正当的理由,他们很是痛快就放行了。
陈兮拎着自家的旧食盒,慢悠悠地走在书院里。
白鹭书院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院中有几棵百年老树长的郁郁葱葱,在正午的阳光下投下一片翠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