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酒楼二楼厢房,孟娇娇看着旁边忒不要脸跟上来的董馥,小脸上的嫌恶连掩饰都忘了。
“看什么看大不了这顿我请客就是了,你尽管点。”双手环胸,董馥斜眼瞧着那黄衫小姑娘,很满意她的不爽。
就故意膈应她。
不过将视线往孟娇娇旁侧另一边坐着的杏红色衣裙少女身上瞥去的时候,却是下意识收敛一二,有些畏缩起来。
董馥以前不明白她爹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是明白了,的确比咋咋呼呼的那种更吓人。
越是不露声色,越是手段果决狠厉。
抬手捂了捂脖子上的伤口,董馥背脊发凉,有些心有余悸。
而她这一举动落在了孟娇娇眼里,她捏起面前盘子里的点心,对着身后的丫鬟含沙射影地笑了笑,“听雨,你看这点心,明知道没人喜欢,还非要凑上前来碍眼,这不是犯贱吗”
听雨心下忐忑,但还是识趣地附和点头,“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把它端走。”
说着便要上前,只是还未碰到装点心的盘子,那盘点心便被另一只手夺了过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指桑骂槐,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说话拐弯抹角的女子,拐那几个弯是为了彰显你学识好吗呵真是”
“聒噪。”话还未说完,孟辞将手中路边买来的坊间传闻录递给了身后的捡枝,终于抬眸将视线落在闭嘴的俩人身上。
“董小姐,娇娇,要是想吵架,可以先出去吵完再进来,拾翠,去催一催小二,怎么这么久了饭菜还不上来”
拾翠屈身退出去,“是,小姐。”
孟娇娇与董馥互相对视一眼,俩人谁看谁都不顺眼,真真是肉中刺眼中钉,恨不得咬牙切齿离对方再远些,像是彼此身上都带着什么不可靠近的脏东西。
“哼”
“嘁”
孟辞“”其实她真的不想越俎代庖替董县尉管女儿,可董馥为什么要黏着她们一起出来
对于这个疑惑,孟辞一开始是半知半解,不是很确定,所以只能静观其变,现在差不多是明白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董馥有点抖倾向,但归其根本缘由,是因为自幼丧母,家人忽略,性格又交不到朋友,还被身边人畏惧,看似不在意,实则拔高的语调,逞强的凶狠,都在彰显着她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
嘴上得理不饶人,实际遇事胆怯弱小,典型的缺爱型暴走熊孩子,也许曾经期望过被在意,但时间久了便破罐子破摔,可她内心还是有一处柔软,不然不会那么重视她母亲流下来的遗物。
嗯若是用动物来形容的话,孟辞觉得孟娇娇像是一只时而张牙舞爪挠你一脸花,时而又审时度势卖萌乖巧服软,但惹急了也会发疯嗷嗷嗷的虎斑猫。
而董馥的话,更像是一只虚张声势,想要让别人在意她的小刺猬,但因为那一身刺几乎没人肯理会她,于是她故意去招惹是非,只是碰到硬茬的话也会蜷缩起来,用最锋利的长刺,护住最柔软不可触碰的腹部。
又等了快半柱香的时辰,拾翠回来身后跟着端菜的几个小二。
“实在抱歉,几位小姐,今儿个实在太忙了。”那领头的小二还算会说话,孟辞倒也没怪他,反倒让拾翠给了点碎银子当赏钱递给他。
对方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还赠送了一壶果酒给孟辞她们。
“什么果酒,我尝尝。”董馥平日里嗜酒,迫不及待地便自个儿抓过那酒壶,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叫一声,松了手,酒壶落地碎裂,董馥看着手上拇指溢出来的血珠,骂骂咧咧。
“什么破酒壶,都”以下省略一百字脏话。
身后丫鬟赶紧上来用手帕给董馥包扎,另一个丫鬟则蹲在地上收拾那酒壶的碎片,孟辞用膳时抽空看了一眼。
“等等,拿过来给我看看。”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那丫鬟不知道该不该听孟辞的吩咐,迟疑地看向董馥,而董馥听了孟辞的话,眨了眨眼有些愣神。
便没来得及给丫鬟眼神,就在这时,拾翠走过去把丫鬟用帕子包起来的酒壶碎片托放到自己双掌之中,呈给孟辞看。
就在孟辞拿起其中一片碎块仔细察看的时候,旁边隔的不远的孟娇娇发觉除了异常,放下手中用膳的筷子,探过视线来,看着那翡翠绿色的玉酒壶碎片有些惊讶道“长姐,这酒壶怎么有点像是岫玉做的啊”
“岫玉”听到这话对董馥嗓音都惊的拔高了,面色有些变白地扯了扯嘴角,“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岫玉,区区一个酒壶,这有间酒楼是疯了吧岫玉那么昂贵,拳头大的一块都能把整间酒楼买下了,怎么会”
说到后面,董馥已经细若蚊声,像是不敢置信,但更贴切点形容的话,是傻了。
她哪有那么多银钱来赔偿啊,要是真的是岫玉的话。
此时,厢房外响起孟辞意料之中的小二敲门声,贴心地询问她们,“几位客官,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需要小的进来打扫吗”
将那碎片放回拾翠掌心中托着的手帕里,孟辞接过捡枝递过来的另一块干净手帕擦了擦手,神色从容,哪怕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脸上,下意识本能地等她先做出反应和开口。
“是岫玉,不过不是上好的岫玉,更像是废料拼接做成的,只是里面的果酒颜色太深,一个酒壶也不会被多加注意,所以容易被忽略这些细节,董馥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口。”
抬眸瞧了一眼对方,董馥“哦哦,好。”
等走过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这个人的话,而孟辞一边看着董馥伸出来的拇指,一边示意拾翠去应付厢房外那越发频繁的敲门声,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对,待宰的羔羊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兄长他总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