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凛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押进雪里,撑起自己。
然后抹去唇边的一圈血花,遥望西首白茫翻腾的雪夜峡谷。
他那冷傲的眸中,蒙上了一层迷惘,自问:我是人是鬼?我又该何去何从?
呼呜
北冥凛伫立了良久,任凭那如烈刀的北风卷起冰雪,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兀自巍然,遥望向飞雪中的繁星。
倏尔,他眼眸闪动。只见西首天际,有一颗朱红星辰与一颗宝黄星辰相互吸引、越靠越近,最后竟此隐彼耀、往复争艳,就像是两个绝顶的高手狭路相逢,必须分出胜负!
北冥凛原本静默的心脏,忽就一颤。
似是在告诉他:北冥凛,你最牵挂上心的人,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难。
他心念一动,想到:他,不知现下如何?是否成功封印了海妖王?还有他的复国大计,是否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希望上苍保佑他,一切顺利吧……
虽然只是淡淡一句,但这也是北冥凛生平第一次为别人的境遇与生死,向上苍祈祷。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有成千上万次的瞬间,他都掌握着别人的境遇与生死,且皆在一念一剑之间。
“西风欲与东寒去,凄默伴月白剑行。”
就在北冥凛从雪地里拔出白鞘宝剑,想要再度踏上漫无目的i的漂泊之时。
忽从背后的雪山山坡上,传来一声呼喊:“喂”
北冥凛耳朵之尖,足以在猎猎作响的暴风雪中分辨落地银针,岂又能听不见有人在喊他?只是他不想听见有人喊他,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兀自踏雪前行。
可那雪族少女也固执得很,北冥凛越是不理她,她越是喊得起劲、嗓门越扯愈大。最后干脆从雪坡上一跃而下,摔倒在北冥凛的跟前!
“啊!”
雪族少女惊叫了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红肿的脚踝,低声抽泣。
可北冥凛依旧像尊难以融化的永冻冰人一般,从少女的身旁平步迈过,连瞥都没瞥后者一眼。
雪族少女咬紧着嘴唇,抹掉了泪珠,艰难地沿着北冥凛的足印爬去,仿佛世间任何的病痛都无法阻止她追随北冥凛的脚步。
北冥凛眉宇微颤,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愈重,就像是被慢慢灌上了铅水。
没走上几步,他便停了下来,转身冷冷说道:“你不必跟着我,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你。赶紧离我越远愈好,别再……”
北冥凛那决绝的话,还只讲到一半。
他的嘴唇就像是冻住了,再也不忍说下去。
而他那冰冷死寂的心脏,又再一次充满了温暖的涌流。
因为,那雪族少女正面带笑容,用干净的白布替北冥凛擦拭着额头……
那块之前因长出锐角,而破皮皴裂、淌血不止的额头。
随后,她冻得通红发紫的小手,还从怀中取出了雪莲药草,嚼碎了替北冥凛敷上。
四目相交,少女眼波潺潺,宛如一壶纯净的秋水。
北冥凛不禁心头大颤,问:“你,刚才是去采药草的?”
雪族少女听不懂他的话,只笑嘻嘻地望着北冥凛,天真无邪。
北冥凛望向她那肿成馒头的脚踝,心想:若是把她孤零零地抛在这雪山野岭,恐怕她不被雪怪抓起来冻成肉干,就得成了冰原银狼的盘中之餐……
这冰炉子一旦点炀了,那是任何人都没法熄灭的。
北冥凛不禁叹了口气,一把将雪族少女捂在怀中,朝那一弯冷月孤行……
觐见之殿,朦胧如寰宇。
那血玉灵玺与三魂佛玺恍如两颗闪耀星辰悬在天际,彼此交相辉映。
三魂佛玺,是以整块黄龙魂玉雕刻而成,其顶部印鼻为三魂六魄宝相佛。佛像共分三面,一面佛身双掌合十、两足盘踞,似是在沉凝冥想另一面佛身双手一高一低,翻着莲花指,仿佛边虔诚地诵念佛经,边普度施法第三面佛身则双手向外摊开,像是在纵览无形天书,也好似在垂怜东玄众生。
祂盘坐的宝莲之下,则篆刻有四面十六字的西漠梵文。若将其翻译成太周文,则为:天帝至宝,藏于西漠。得者催之,可逆天命。
黄泉虽然不明白梵文之意,但无法阻止他看得入神。
因为这天帝九玺每一尊都能量无穷,有的可以增益其主晋升灵阶、有的能够施法撼天动地,也有就像这尊三魂佛玺那般,能逆天改命之者。
只要拥有九尊其中之一,就已经足以称霸一方、傲视天下了。若是能够同时拥有两枚天帝九玺,甚至三枚的话……那定能号令天下修灵者,归顺为自己的部属。到时候,别说夺回国土、复兴太周之国了,就连剿灭东玄世界的豪强霸主摩来国也并非是纸上谈兵、痴人说梦。
黄泉的心中,如此盘算着。眸中,亦然萌生了贪婪的眼神。
他毕竟是个胸怀满腔复仇之念的凡人,见到这三魂佛玺在眼前,岂能不心动?
连黄泉这种人,都受不住力量的诱惑,这流魄那更是贪得无厌、肆无忌惮道:“没想到此番来到巨人地宫,非但顺利夺得了始祖巨人的三魂佛玺,居然还能带一方太周高祖留下的血玉灵玺,真是明尊保佑、天助我也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