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乌山村民无疑都身处于人间炼狱之中。
蒙戈海盗将他们挨个儿捆在树桩上,日夜鞭抽烙烫、严刑逼供。若是昏厥过去,就一盆冰凉的海水醍醐灌顶,醒来再继续大刑伺候。
其中不乏有些老人、孩子是真不知情,他们即使想讲,也没得讲。而更多的乌山村民,都选择守口如瓶,默默忍受煎熬。因为他们都有盼望,心里默算那‘九月初十’的来临。
“三臂毒手”是一条块头并不大的蒙戈汉子。
他的气力之小,可以说是“冠绝”蒙戈一族。别说是什么百十斤的大刀阔斧了,就连‘白狮子’赐给他的那柄战利品——七斤三两的薄刀,他都捏得手抖。
且他小的,还远不止体格和气力。譬如他长得像老茄子般的脸孔之上,所有的五官都小而聚拢,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猥琐、阴郁。当然,最小的……还是他比女孩儿都不如的气量,那些在稚童岁月的罪过他蒙戈人,脑袋已都挂在了海盗船头上,串成了一长绺儿。
可如今,他能担当‘蒙戈海贼’的二把手——大副、兼职行刑官,全亏他行事手段多变、毒辣,就好像活生生多了一条干坏事的臂膀。所以,蒙戈海盗们给他起了个很形象的诨号——叫“三臂毒手”。
此刻,他正端坐帐中。
边听闻凄惨的嘶叫声,边咽下一口茶。
“他娘的,气死老子嘞!”九头雕满脸是血,冲将进帐。他拎起茶壶一口饮尽,骂骂咧咧道:“这群老小子们还真不怕死,看是铁了心不肯交代!”
三臂毒手冷笑道:“普通的严刑拷打只是皮肉之苦,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就算你当真杀了他们,那也无济于事。”
“那该怎么办?”九头雕道,“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三臂毒手淡淡道:“九月初十。”
“你也知道啊?!”九头雕催道,“自从上回和‘南宫东明’的合作黄了,咱们就没‘开张’过!明天船一修好,咱们必须得出航大干一票了!到时若是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那也甭问了!”
“莫急,莫急。”三臂毒手换了个茶杯,喝了口茶,又道,“得换法子。”
“怎么换法?”
“把人带进来。”
帐外的蒙戈人回禀“是”,随后带进了个身材窈窕的褐发女子。
九头雕抹了抹嘴,喜道:“哥们,这女人是送给我的?”
三臂毒手眼色发了绿,摇头道:“不,这就是法子。”
说罢,他便走上前去,捏起褐法女人的腮帮子,狞笑了两声……旋即,他嚓嚓地撕开女人本就破烂的遮羞布,让她妩媚的胴体一览无余。
三臂毒手朗声令道:“来人,去把那个叫‘小南’的孩子带进来。”
帐外手下道:“遵命!”
褐发女子就算赤身裸露,仍本不卑不亢。可一听闻‘小南’的名字,便不禁眼眶盈盈……
……
九月初十,月稍满。
此时,蒙戈地牢外夜黑风高,黎明未亮。
自从蛞蝓老六死后,这地牢内的狱卒添了两倍,且日夜轮班、寝食无间,可谓戒备森严。
倏然!
甬道烛光一烁,似有道黑影掠过!
嗤嗤两声,两个蒙戈巡逻兵只觉背后透凉,便应声瘫倒、血流满地——他们的后背,连人带甲已被戳穿!
那影子身披斗篷,斗篷下掩着闪耀的黑龙刺,刺尖正向下滴着血。此人,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浪客英雄,而是‘炎黄之国’的太子爷:黄泉!
“朋友,情况如何?”
“没问题,暂时安全!”
黄泉身后,则是一干精壮的图巴人身着漆黑铁甲、手持乌亮长矛,小心翼翼地跟随而来。
他嘱咐道:“地牢大厅里约莫是有三十来蒙戈人,我先单兵潜入,救出铁狮子。随后咱们里应外合,再一路杀将出去!”图巴听罢点头,便转向族人传达、吩咐。
黄泉拉起蒙面巾。
他像一匹狼,贴着边壁的阴影悄悄潜入。
他又绕开了正偷懒酣睡的守卫,步伐果断而熟练,就似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一般,摸到了牢前低声道:“铁狮兄弟,约定的第一件事——我来救你了。”
烛光之下,铁狮子面对墙壁,好似就在等待着谁的到来?黄泉直将内息灵气聚集于黑龙刺,刚欲要破开牢锁——却听见咯咯一声刺骨的寒笑。
“没想到主谋是你啊……小黄狗。”
黄泉瞳孔急缩,喝问:“怎么是你?!”
“哼哼……那你想是谁?”
那囚徒转过身来,一样是披头散发、如狮如人。
可他,却有一双肮脏的眼睛。他,正是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白狮船长!
白狮子“嗒”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道:“来火!”
漆黑的矿洞内,四处均有蒙戈海贼呼号着应声点火——刷刷刷刷!刹那间,星火四起,熊熊燎燎!整个矿洞,霎时之间如沐白昼。
黄泉总算看清了,这矿洞里里外外何止三十个蒙戈人?光底层就有四五十人,二层更多,合计起码得有百余人。
“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这只小黄狗,居然有胆子造反?”
白狮子咯咯一笑,道:“你以为让‘南宫商会’的商船在附近海域徘徊勾引,我们就会上当,出海去劫?”
黄泉瞠目一愣。
白狮子又道:“你还以为……在海盗船底动的手脚,咱们会瞧不出?要知道,蒙戈人在海上驰骋数十年,修船对我们而言可算是基本功夫呐?哈哈啊!”
黄泉顿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头发乱。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什么?”
——白狮子这才推开牢门,走出特制牢笼,每步皆坠地一震。
——他缓缓道:“我还知道你勾结乌山村民、图巴族人和铁狮子,要与我在今朝决战,甚至……还扬言要消灭我们蒙戈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