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金属门在莱维被辉夜拽进来之后就刷地一下关上了，他也只好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房间是球形的，直径大约三米多一点，算得上小巧。难怪外头看这栋临时搭起来的屋子不大，里头却能一次进六组十二个人。不过房间虽然直径超过三米，莱维跟辉夜却只能刚刚好地挨着。脚底下的一块地板是托起来的平面，刚好够他们两个以及后头两张椅子的空间。而除了身后的两张椅子跟脚底下的地板之外，这间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东西，所以莱维才奇怪这里头怎么什么都没有。

“可能一会儿开始之后会把影像投射到墙上吧。”

辉夜不太肯定地说着。毕竟她过去一直生活的地方是个与普通人常识完全相反，几乎不存在科学文明的幻想世界。所以尽管铃仙描述的月之都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但辉夜离开太久，早就适应了那种古代的清静生活。这点从她刚来到地球的时候对莱维家的一些电器都挺好奇的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她好歹是个实力演技派的公主，辉夜一直伪装得很好，估计也就莱维能看得出来，而依文对这些细节应该说她是懒得去在意吧。不死之人，总是会在各种方面跟寿命有限的人所不一样的。因为不死而不用过多地谨小慎微，这一点在依文的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应该是像你说的那样，否则搞得像个球星屏幕一样的就没意义了。”

莱维同意辉夜的猜测，不过内心却依然在吐槽工科的学生太不懂人性化。刚才外头的时候没提示该做什么也就算了，现在进来以后门都关上了还是什么提示都没有。刚才好歹还有张地图呢，恐怕正是因为缺了这些细节，才导致外头排队的时间变长吧。虽说其实刚才莱维他们一共也没排多久，可要是这里头有人或者至少有广播提示游客该怎么做，估计本来就挺短的排队时间还能起码减少三分之一？

“看！那边打开了！”

换了一身类似学校制服的打扮，辉夜的心情好像也受了些影响似地。既没有她平时那副公主模样时的老气横秋，也不像她偶尔穿着运动服到游戏厅时那么又冷又硬让人都不敢靠近。虽然稍显有些活泼过头，加上态度没梦梦那么让人如沐春风不过莱维还是挺能适应的，谁让他自己班上的班长大人就是这么一个活泼有余还特别暴力的字典帝呢？

“两把光枪？”

球星内壁在莱维他们正前方的一小块地方伸出一个托盘，托盘上相对地摆着两把比手枪长一些、比步枪又短一些，大约跟警察用的差不多大小的武器。莱维毫无疑问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个大小却只有一个细细的枪把，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设计只可能出现在那些没有后坐力的枪械上头。

不过他好像忘了这是个游戏，其实人家制作者也未必会那么追求合理性来着，待会儿要是从这枪里头打出榴弹，难道莱维还专门跑到工科大学去找这个游戏的小组提意见么？

“银河战队不用光枪之类，难道拿把燧发火枪么？”

辉夜用你是傻瓜吗的眼神白了莱维一眼，伸手就拿了一把举到面前转来转去地左看右看。莱维听着辉夜在那不时地发出感叹，也拿起剩下的那把枪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不得不说，这枪的做工的确非常好，比外头一些模型店里卖的那种除了不能打实弹外跟真枪几乎没区别的超高仿真度都差不多了。那些卖多少钱？且还是大型工厂里用各种贵的要死的高精度机械生产出来的，卖的价钱也一样贵得要死。而这把很明显只是类似手柄一类的游戏控制器罢了，有必要搞得这么高大上吗？莱维发现自己还真不懂那些理工男的心理，该说果然是隔专业如隔山？文科男跟理工男那是有着天堑一般的鸿沟隔着呀。

“我意思是怎么武器只有枪。”

莱维也没忘了解释，尽管辉夜以前就常把他当傻瓜看，比如玩游戏或者玩游戏或者玩游戏的时候。但时间长了这算养成了个习惯，每次被辉夜鄙视了莱维好歹也得解释两句，要不在一边看着的铃仙就该着急了。那只好心眼的兔耳娘一见到莱维吃瘪就总是一副急得晃来晃去的样子，尤其让莱维吃瘪的还是她效忠的公主大人，这样一来更是让铃仙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不是为了能让铃仙的心里别那么纠结，莱维其实才懒得跟辉夜解释。反正这种状态下的辉夜根本就不讲理，跟她解释基本就是斗嘴，而且还是不管怎么样都赢不了，赢了她也不承认根本没结果的斗嘴。莱维哪有那么多口水跟她浪费？到时候把口干舌燥把远坂家的茶全喝光了，凛还不找他算账啊？

“把控制器做成枪形状的至少比手柄有感觉多了吧？何况这把枪做工还这么好。你还想要什么？给你弄出一个战舰操纵台出来？还是直接弄一根大炮你坐在后面打？制作者只是一群学生，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你身为老师居然好意识要求那些？不觉得自己不称职该回去闭关重新修炼一遍吗？”

都成固定节目了，莱维解释一句，辉夜就跟着回喷起码五六句。甚至有段时间莱维还闲着没事儿琢磨所谓蓬莱人的不死身是不是跟依文那吸血鬼真祖的血统效果不太一样。依文经常多说几句话尤其是废话之后就嚷嚷着口渴要喝水要喝茶要喝咖啡要喝血。但莱维却从来没见过辉夜喊过口渴。曾经有一次，莱维都忘了具体起因是什么。那天好像是因为莱维对某个动画里的某个角色随口说了两句。谁知道就跟触到了龙的逆鳞似地，辉夜眼角一挑眉毛一竖张嘴就喷。那一次可谓莱维一生中少有的经历，他甚至当时有种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辉夜都不会住嘴的幻觉。

真的，莱维那次从吃完晚饭后就听着辉夜唧唧喳唧唧喳唧唧喳，直到月亮都吊到天顶上了还没完。听到后面莱维都困得产生幻觉了，仿佛眼前那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少女变成了一只披着火红羽毛的小鸟，站在树枝上咿咿呀呀地唱得那叫一个欢快。

后来铃仙把自己晃醒的时候，好像嘴角还流了口水？莱维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辉夜自那以后就成了他这辈子少有真心佩服的人之一，那口若悬河的本事，能是一般人学得来的？铃仙还跟自己说她家公主以前在幻想乡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呢。莫非以前憋着不说话那是跟游戏里的角色一样在蓄力？然后到了这边不是自己地盘，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冲着别人放大招了？

蓄了一千多年的力放出来的大招，实在是叫人无法抵抗啊！

“好了好了，我也没抱怨什么，只是随口问一句，你就省点力气养精蓄锐吧。不是说要拿最高分吗？游戏估计快开始了，做好准备吧。”

这几乎是唯一能堵辉夜嘴的方法。每次玩游戏的中途要是被辉夜吵烦了，莱维就会加快选择人物的速度让游戏赶紧开始。辉夜这方面比游戏厅里一部分高手强得多，大概可以称之为机品很好吧。一旦玩起来她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就算之前闹得再凶，即便莱维真惹她生气了也能暂时放下。并且辉夜在集中之余也能很好地分心兼顾自己的队友，这点不会像她在游戏厅里认识的那个爱sp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旦认真起来就忘了队友，让莱维跟她合作对付辉夜，他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呢。

“？”

不知藏在哪的喇叭终于出声了。如果不是游戏达人，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反而会被搞得更摸不着头脑到处乱看发傻，但辉夜自然是达人，一听见那声音，就立刻以最标准的姿势端起手里的枪尽管这位总是穿着古装的公主以前根本没用过枪，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辉夜的见识广博，自然很清楚那些帅气的主角都是怎么拿着手里的枪直接帅死对面的敌人的。

没错，辉夜所谓的标准姿势，比起莱维那有点别扭的动作那是潇洒多了。这让一贯以专业自诩的莱维差点忍不住想纠正一下这位被文艺作品毒害太深的少女，最后想起那一天的天荒地老，好险才刹住车没有张嘴否则今天大概别的什么也不用干了吧？

好险啊、好险。

莱维心有余悸，倒数的声音却不等他。

五、四、三、二、一，数的比读秒快一些，而且也完全不做任何游戏介绍或者教学，等那声一刚落下，莱维跟辉夜就感到眼前一黑，下一秒那白晃晃让人觉得有点像精神病院病房的球型房间就消失了。

“这效果不是很不错嘛！”

一片纯黑中到处都是点点的星光，还有几颗颇为震撼的巨大星球以及近在咫尺的陨石带。这仿佛置身于真实太空中的体验，让一直活在历史教科书中一般的世界里的辉夜睁大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黑亮的眼珠转得欢快，让莱维不敢掉以轻心地拽着她。

谁知道她会不会太投入跳出去？莱维左手按着辉夜的肩膀把她按在身后的椅子上，右手倒也没忘了抬枪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虽说还没听见提示游戏开始的音效。

不过话说回来，辉夜会如此沉浸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景色中，倒是莱维所没有预料到的。他一直没忘记辉夜那曾经的月都公主身份。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辉夜也算是来自星星的公主了。月球上又不像地球有大气层臭氧层这个那个的遮挡，不是一抬头就是眼下这片相同的情景吗？

莱维刚想问，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

是啊，辉夜的确是曾经住在地球的卫星，月亮上。但按照她自己跟铃仙的讲述，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辉夜所经历过的是另一个地球的历史，因为跟她还有铃仙平时聊的多是那个名为幻想乡的奇特世界的事情。莱维不确定那个幻想乡所在的地球与自己跟依文生活了上百年这一个是否还有着别的不同。但至少即便是在那个幻想乡里，辉夜也已经度过了一百多个寒暑。如果那个地球的竹取物语也跟莱维读过的差不多，那么辉夜离开月球上的都市，距今已经超过至少上千年。

正常人类就算能活个上千年，他们的大脑可能记住一千年以前的事情吗？莱维本人记性特别差，他一向觉得别人都比自己好得多。但就算记性再好，上千年没见的景致忽然出现在眼前，稍微缅怀一下也没什么不对。嗯，或者说辉夜现在这样的表现才正常。这位总是一副清冷孤高模样的公主，内心远不如她那张脸那样地淡然，莱维知道。

“要来了。”

虽说嫦娥望月的图画很美，辉夜也的确一点不熟传说中的那位月宫仙子，即便莱维肯定没见过真正的月宫仙子长什么样，是否真实存在过，但他依然能够这么肯定。大概是因为没见过辉夜以前，自己根本想象不到女子的美貌还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吧，在那以后，莱维忽然觉得没准这世界上各种流传的神话传说都是确有其事的了。既然连倾国倾城这四个字的具现都在眼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不过纵然莱维也是个正常男性，一样有着欣赏美好事物的向往。可他也没忘了辉夜之前在外头排队的时候有多期待在这个游戏里拿到别人谁也别想打破的超高分数。万一这位公主大人失神的时候游戏开始了，待会儿出去发现分数不够高，她能不拿自己出气么？

算了吧，怎么可能？既然两人是搭档，就有互相照应的义务。如果自己走神了，那么肯定是搭档没尽到义务导致的。莱维敢肯定届时辉夜百分百会这么想并这么说然后按照这个理论做一些莱维不希望经历的事。

所以，莱维又抓住辉夜的肩膀摇了摇。亲手把美好事物打破的感觉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拿手机拍一张？哦，对了。这房间里应该有监控摄像头吧？等校庆过后找超铃音，让她去跟工科大学里她的那些信徒们要一张角度最好的就行了。前提是校庆以后还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地跟超铃音接触。

莱维知道那个包子头的小女生一定在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他作为代替依文的麻帆良警卫，没参与进隆道暗中的行动中已经算是最大的徇私。现在，也只能希望那个小丫头能让人省点心，别把事情闹得太大吧。

头疼，怎么能让人放心的女孩子就那么少呢？

结果叫醒了辉夜，莱维又发起了呆。清醒过来的辉夜又怎么会纵容他？又不是铃仙，毫不犹豫地就支起手臂一肘撞到莱维的侧面肋骨上。力气不大不角度却十分刁钻，又酸又疼地害莱维鼻子都皱起来，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发什么呆呢，等会要是因为你的缘故分数低了，哼哼”

果然跟莱维设想的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下的辉夜不再是平日里那位尽管高傲却也从善如流的公主，按照她自己的分类，大概能分进去病娇之类的属性里头去。不过那没说出来的也让莱维多少有些好奇。当然不是跟辉夜相处久了就跟铃仙那样自然变成了铃仙之所以成天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根本上应该还是因为她本来的性格就比较，这让辉夜一调教就更一发不可收拾。

莱维只是单纯好奇罢了，好奇辉夜能有什么办法来整自己，尤其今天并非两人单独外出，身边还跟着那么多辉夜并不太希望自己暴露太多的人在。虽说刚才排队的时候辉夜已经自暴了不少，但那点游戏宅属性，不过是这位已经腐烂透了的女人的一小部分罢了。真要全暴露出来，莱维还怕她吓着自己的乖女儿菲特呢。

菲特那么纯纯的孩子，怎么能让她给污染了呀！

等等，该不会菲特其实就是辉夜的人质吧！？一想到这里莱维就脸色大变，那满满的惊诧表情让辉夜满意地点头，仿佛在肯定自己那番威胁的效果还不错似地。

“别说话了。”

辉夜抬手捂住莱维的嘴，手心热热的显示出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小激动。随着她话音落下，宇宙中那漆黑幕布的远端渐渐浮现一个个不自然的亮点。那些亮点与其他如画布上的点缀般的星星显然不是一派，那灵活的移动也绝非只会沿着一条线走到头的流星能做到。如果没错，那估计就是这场游戏里莱维跟辉夜的敌人了。

“拿光枪打战斗艇跟战舰还是觉得这游戏设计有点诡异啊。”

那些亮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最前头是一些哨兵似地小型战斗艇。这类的作战单位莱维过去并不陌生，他自己也曾不止一次驾驶过那样的小艇与目标周旋。谁让他没有在真空宇宙中生存的本事？所以别看莱维家里那台车笨笨重重，论驾驶技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是在意这些细节，你还怎么享受游戏的乐趣？游戏之所以引人入胜，关键在两点，剧情与游戏性。这种时长明显很短的竞技类游戏不可能有什么剧情，重点自然就在游戏性上面。只要游戏性做得好，能让人投入进去而不是恨不得摔手柄那就算成功。区区细节设定的合理性根本就不重要！”

虽说觉得辉夜的话有哪里不对，但这是她以一个资深人士的角度发表的个人观点。莱维自诩专业的是杀手那方面，在这一行他自认是个外行，倒也没什么资格对辉夜的观点说三道四。

反正只要好玩就行了，她大概想表达的就是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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