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应寻从小在北陵当质子,宫里人都知道他不胜酒力,这会儿,他已经满脸通红,摆着手道:“三殿下,孤……孤不能再喝了。”
“那为了庆祝我把姐夫喝趴下,咱俩再来一圈,干!”
北陵珂忍笑忍地很辛苦,并未注意到对桌的北陵长好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她见过北陵珂之前看南应寻的眼神,决然不似今夜的淡漠疏离,甚至还有一些看戏的意味。
容妃侧身在北陵珂耳边道了句:“这还有点像兄长的样子。”她虽不喜不学无术的北陵洛,但看着他整南应寻,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舒爽。
酒过三巡,四五个太监抬着个巨大的青花瓷盘走了进来,那上面还扣着个大大的白玉碗。甫一揭开玉碗,北陵洛的注意力总算是从南应寻身上移开了,兴奋道:“父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北陵王道:“从南海打来的,自然大。来人,将这鱼分了。”
分菜也是一件极需眼力的活儿,鱼头和鱼尾是绝对不能分给各位主子的,管事太监将鱼肚上最嫩的那块肉分给了北陵王,次嫩的那块分给了大王姬,这才轮到其他人。
等到属于北陵珂的那盘鱼肉端到她面前时,她胃里突然一阵翻涌,紧接着便吐了出来。
端菜的小太监吓得不轻,忙跪下磕头。
北陵珂摆摆手,艰难地说道:“不怪你,这鱼太腥了。”
“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把那鱼端走。”容妃拍着女儿的背给她顺气,自打北陵珂回来,她比以前还要宠爱她。
胃里的不适感好容易消下去,裙摆却已然脏污,北陵珂只得回宫换套衣裳。
要从斗妍厅走到储秀宫,必须经过御花园,待她换好衣裳出门,假山后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从身后将她环抱了起来!
呛人的酒气直往鼻子里灌,北陵珂又觉得有些恶心,她一胳膊肘将身后之人推开,叉腰无奈道:“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南应寻脸颊潮红,走路也有些踉跄,颇为狼狈,他走过来拉住北陵的衣袖:“阿珂,你那日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
北陵珂径直打断他:“你都能娶长姐,我又为何不能喜欢上别人?”
“可是……可是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啊!”
他喊得用力,一副深情的样子,落在北陵珂眼中却只觉可笑。她冷笑一声,随即就要离开。
南应寻拦住她的去路,声嘶力竭:“阿珂,你是知道我当年的处境的!父王叫我来北陵向你提亲,可你是北陵王手中最锋利的刀,他怎么会将你嫁给我?我若求娶不成,南应颜面何在?父王就是想趁此机会罢黜我这个世子!我除了娶你长姐,别无他法。”
“是啊,娶我长姐,不仅可保住世子地位,还能得到北陵的倾力支持,一箭双雕,果真好计策。”
“阿珂!”南应寻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嘲热讽?能不能透过表象看看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真心?”北陵珂倏然笑了,“背弃我,伤害我,就是你所谓的真心?我可消受不起!”
“阿珂!我十七个兄弟,个个都想取代我,我若是资质平平也就罢了,可我却偏偏是最沉稳多谋的那一个,我不当王,难道让那些个草包上位吗?而且,我知你心高气傲,想让你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难道有错吗?”
未等北陵珂开口,他又道:“关于这一点,我心中从未动摇,以前想,现在依旧想。”
南应寻目光炯炯,北陵珂却只觉寒凉:“你想做什么?”
“待你三哥上位,南应就不再惧怕北陵,届时我便宣告天下,迎娶你做我的王后。”事实上,他还要让北陵山河日下,归附南应。
啪的一声,北陵珂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
“你疯了。”
月光皎皎,洒进他幽深的眼,北陵珂突然就觉得他很陌生。以往他欺她、负她,都只不过让她生出了些许恨意,可今晚这一遭,却让她彻底厌恶与心寒。
她厌他贪心不足,寒他不择手段。
丢下南应寻回到宴席,前脚刚踏进斗妍厅,北陵珂便听得父王掀了桌:“这年没法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