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橘正慌乱着呢,她颤着身,头上的金海棠步摇跟着摇曳,她道:“找人,一个少年,他,他……”说着说着却卡住了。
竟是不知道他穿成什么样,长得如何。
周未橘一时间语塞,怎么形容?难不成说,是某个将要归隐的江湖少年?要被当成一个疯子?
她怎么会觉得的自己一定能在如此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子时?他穿什么?家住哪里?谁让他进来的?怎么描述他的模样?
那男子见周未橘说不出来话,还有些哽咽,穿着却是精致金贵,心中了然,这大概是哪个贵族府上的姑娘,在这萧府的喜宴上与自己的心上人迷失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开口道:“姑娘,这酒宴已经快结束了,你干脆到萧府门口去等,他肯定会出来的。”
周未橘摇摇头,等到婚宴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谢过那男子就往前走,眼神在人群中扫视。就算不知道子时长什么样,她也能在人群中找到气质不一般的江湖少年。
来来往往,人流涌动。
一群又一群的公子哥,拿着酒杯嬉笑玩耍,身上穿着皆是华贵。
周未橘萌生希望又熄灭,失望涌起又归于沉寂,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她忽地心中一顿,抬眼,转头望向身后。
来来往往的宾客中,有一个少年,身穿黛青色劲装,束发是高高扎起的马尾,潇洒地靠在墙边与几个宾客闲谈,拿着酒杯勾起嘴角,俊美无双,眉眼间皆是恣意与无谓。
旁人看,只道年少轻狂,不谙世事。
什么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周未橘差点哭出声,看到他腰间依然别着那名为子夜的剑,一瞬间安心、激动、感激、欣喜全涌上心头,直撞的她头晕眼花。
“子时!”她想走过去喊他的名字,却见他突然直起腰,往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
宴会已经要结束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起身准备离场。
周未橘急了,她连忙追上去,一边小心翼翼的推开人群道“让一下”一边焦急地往前找人。
可是她太矮了,人头涌动,看到他的黛青色身影时隐时现,最后消失在了人海里。
周未橘仿佛是溺水的人在抓住稻草,拼命往前跟,等到终于挤出了熙熙攘攘的一片,却见到那安静的萧府门口,站着东方宵分。
“让我见一见她。”她看到他站在萧将军府的内院门口,对那个侍卫说道。
“这位公子,这是萧府内院,您不能进。”侍卫也是雷打不动,他心中只想,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姑娘,正心心念念着独占呢,还有情郎敢不怕死地往前冲,想撬主子的墙角。
这人也是荒唐,这可是大婚之日,他居然想从正门进入人家的婚房?况且这小子还有点姿色,要是让主子知道,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着,他便更加挺直了背脊,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过去。
他苦笑。
东方宵分,天下第一杀。
何时进个门还需要征求同意?
要是想强入,那这整个萧府就得血流成河了。他看了看自己腰上的佩剑,伴他十余年的那把子夜。
他名为宵分,它名为子夜。
同是生于凌晨之时的黑暗之物,但是他要把它送与曲卿安,以此为归隐之契。这把剑,上半辈子已经沾满了各种人的鲜血,他不想让她拿到这把剑的时候,上面还是那些肮脏之物,况且,还是她所关心的人的血。
“放我进去。”他再次开口,轻飘飘的一句,却是少年再难有的屈服。
不是屈服于萧府的一扇门,几个侍卫,而是情。是对曲卿安一再二三的破例,最后酿成了这个下场。
但是还有他后悔的机会吗?没有了。他本身也不后悔。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足以让他心动的人已经艰难,何况让那个人为他而来,从此与他共余生?
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