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只要他这么回应,他立马能从女子的脸看见满意的笑容。女子的眼不算闪亮,有时还会有阴霾笼过,可是她依旧直视着他,她是真切地看着自己,并且是因为着他的回应而觉得高兴。
不知为何,修子期的心有些许的异样。
直到之后有一件事,让他的心才顿时觉得明了而惊惧。那是有一次他和女子走在街的时候,女子不晓得花灯是什么,所以他陪她在河边放了。
他知晓女子的心很高兴,因为她对自己笑得格外明朗,她的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可是,恍惚的他又觉得自己似乎透过“玉染”的这张面孔看见了另一个与她重叠的容颜。
这一点,直到现在,修子期才终于得到了答案,也才反应过来,其实卓冷烟哪怕假装玉染装得再像,那也毕竟不是一个人,所以才让他有一种异的违和感。
只是那个时候,他看见女子站在丞相府外,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自己回头,随后爽快地笑了,他听到她对自己说:“我看你平日里跟着容袭也是无趣,下一次,我还带你出去,又或许我说反了,应该是你来为我引路,你觉得如何?”
这一句话,让他浑身僵在了那儿。
他看着女子往府里走去,他却脚下一步未动。
因为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好像喜欢了一个,而那个人,是他家公子喜欢的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兜兜转转,直至到了今时。修子期终于得知,原来卓冷烟才是当时他陪伴左右的人,那个他以为的自己喜欢的“玉染”,其实是卓冷烟。
修子期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又继续沉闷紧张起来。
因为在现在看来,他真的没有感到什么让他值得欣喜的事情。
他其实看出了卓冷烟也还对他所有情感,所以才会去救他,所以才会一次次地因为他犹疑。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修子期觉得,这恐怕是这世对他最大的一场考验了。
他以前不懂,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容袭这般的人迟疑到那种地步,但现在,修子期觉得自己有些懂了。
因为还有情感存在,所以才难以抉择。
路有很多,只能看你怎么选择,或者说直接让别人来帮你摆脱痛苦,帮你选择。
所以这一次,修子期同样因为一件事做出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让容袭受了重伤险些丢命,让卓冷烟为此踌躇不已,也致使了他现在必须得站在玉染的面前,看着玉染对自己沉默,看着容袭在床榻依旧昏睡不醒。
玉染阖了阖眼,她的指尖扫过容袭的面颊,一直落到他的脖颈。随后玉染似是有意无意地叹了一口气,她撤回了手,重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冷烟说你的身体刚刚恢复得差不多,现在感觉还好吗?”玉染还是温和地问道。
修子期随即应声道:“已经觉得无碍了。”
“是吗?”玉染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眉眼舒展,她抬眸深深地望着修子期,半晌之后才说道:“从小你陪在容袭身边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只是个看去不大的孩子,我那时认为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是一个会为了容袭忠心不二的人。我以为到现在我还可以这么想的,你觉得呢?”
修子期闻言,沉默不答。
玉染见此情景,也略是静默了一会儿,随后继续道:“华君的命令是让你将容袭即刻带回去,如若容袭因为我的存在而犹疑,那么要你动手杀我。因为你是从小陪着容袭的人,所以他觉得如若是你在恰当的时机动手,那么也许我会放松警惕。华君在这一点做得很聪明,我确实是会因此放松对你的注意。
“现在,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动手,准备好了刺杀我。我从这一点虽然可以扭曲地理解为这是你对容袭的担忧,你担忧他因为我而分心,而忘了他原本的目的。可同样,也让我从更加明白了,原来在你的身后始终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华君。起容袭,还有另外一个人要让你更加地忠心。你从小跟着容袭,恐怕也不是宫恰好的安排,而是华君将你刻意放在了容袭的身边。子期,你告诉我是吗?”
修子期听完玉染最后的问话,蓦地一愣,他的视线从容袭的身扫过,落在容袭苍白的面颊,随后他又抬头看着玉染沉静的神情,他没有言语。
修子期是个很少说谎的人,因为他不是很会说话。所以跟在容袭身边的时候,他的很多情绪都是真实的,他也绝对没有要伤害容袭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与送到摄政王府指名要交给容袭的那封信一样,他也暗受到了另一封急信。其的内容与玉染猜测得几乎没有差别,他自己也有过一时之间的犹豫,他不是看不出容袭对玉染的用心,他家公子已经不是单纯地对玉染抱着一种好的态度,而是真真正正地喜欢了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