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薛蟠摇头晃脑的说道,“虽然臭毛病多些,可到底还是仗义的,值得深交。”
张管家如此告密,薛蟠也不能饶过他,“前头叫你去安排购买的药材,你都运到德芝林去,我瞧着李青他们甚是妥当,办事也老成,但是到底不是家里头当差的,而是在外头当差,没有人盯着,我不放心,张爷爷我看着你闲得很,过些日子要合药丸的时候,你去帮着配药!”
避瘟丹成效如何,薛蟠是毫不担心的,这是清宫大内珍藏的方子,就是在后世也不是众人皆知的,他也是机缘巧合,在某一位在中北海当着保健医生的中医大家那里得到这个避瘟丹的方子,那位大家有言,这样好的方子没有流行于天下,实在是古往今来医药界最大的损失了,也是老百姓最大的损失。
只是李青之言说的极是,这配料比例的事儿,按照惯例都是要东家最要紧的人才可以掌握的,传子不传女,儿媳妇可以配料,但是要嫁出门的女儿,可是不能配料的,大宅门里头也是这样演的。
但是薛蟠是不屑这个的,自然,他也不会觉得薛宝钗不能够听闻此事,只是他所图甚大,绝非只是做几颗出来卖卖而已,故此他自然是不会亲力亲为。派这个认真又仔细的张管家去做监工,是最好的了。
其不说薛蟠和张管家在家里如何商议,就在院门口,王嬷嬷盘问了臻儿,过来禀告,“问过臻儿了,他不敢说谎,没有和梅姨娘怎么样,只是梅姨娘的衣裳被薛守撕破了,大爷脱了衣服给梅姨娘盖一盖。”
“这也不成,”薛王氏烦躁的摇摇头,“怎么也不应该拿蟠儿的衣服穿着,这可实在是不成样子!而且还一起坐着车子回来的!”
“太太请别担心,梅姨娘和大爷虽然是一起坐车回来,可臻儿一路在边上伺候着呢,两个人说的都是寻常的话儿,无非就是要新开铺子的事儿说了说,没有别的事儿。”
“眼下没事儿,保不齐将来还没事儿!”薛王氏说道,“蟠儿越来越大了,再过些日子,只怕比我还高了,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梅姨娘虽然是姨娘,可到底还是小孩子,这样若是万一,万一,”薛王氏说不下去了,“这事儿要想着法子规避着才好。”
“不如放几个人在蟠哥儿房里头伺候着?”王嬷嬷小声的提着建议,“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王嬷嬷见到薛王氏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哪一房哪一户的哥儿都是这样,选一两个温和妥善的丫头在房里头伺候着,一来是为了有个细心人照顾,二来也是太太说的,从小处防着些,血气方刚的,有人看着,总是好的。”
这话原本不错,无论是谁都是如此过来的,饶是薛蟠的父亲薛定,昔日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几个丫头放在房里头伺候的,的确如王嬷嬷所说,也免得外面脏的臭的,随便一招惹,这公子爷就上钩去,何况如今又有梅姨娘一节,不得不小心提防着,薛王氏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原本想着把梅姨娘拘在家里头,可若是如此,蟠儿的新铺子怕是开不好,可又不好和蟠儿挑明了说,他那个火爆的性子,若是原本没影儿的事儿,只怕是要不肯罢休了,是要安排几个靠谱的丫头在身边。”
“只是这人,还要好生选一选,”薛王氏说道,“不能要那些卖乖抓尖儿的。”
“那就没有别的人了,只能是太太亲手调教的人,才是最合适的。”王嬷嬷笑道。
不一会,薛宝钗使了婆子来请薛王氏,问甄家送了时鲜的果子来,问要怎么样回礼,薛王氏到了正屋,见到甄家送了四样果子,洋山水蜜桃,上虞杨梅,南洋菠萝,丹阳樱桃,薛王氏问过薛宝钗,“甄家来人,可是封了封儿回去?”
“已经回了,”薛宝钗如今是帮着薛王氏照看家务,“来的是两位婆子,穿戴和寻常人家不同,我已经拿了上等封儿回给他们了。只是咱们要回什么,还请娘安排。”
“这甄家可奇怪啊,”薛王氏有些摸不著头脑,“如今怎么和咱们这样的客气了?要知道以前是不怎么样理会咱们的。”
这是猜不中的事儿,大约也知道薛蟠知道一二,薛王氏说道,“寻常东西,人家也看不上眼,只拿新鲜的东西罢了,咱们家桑田最多,我记得去年新在扶桑求了白玉桑葚来,今年想着应该种的不差了。”
于是命杨枝出门问,不一会杨枝就回来禀告,“已经得了。”
片刻之间,两笼竹笼拿了进来,打开盖子,一笼是雪白似玉的桑葚,颤颤巍巍,尖头微微发红,有拇指大十分精致可爱,刚打开盖子,果香就弥漫开来,薛宝钗奇道,“居然是这个颜色的,女儿是从未见过。”
“是前些年移植来了,今年才第一年结果,你自然是没看过的,”薛王氏笑道,“这个就胜在颜色,”又打开另外一笼,这是原本是紫黑色桑葚,也有拇指大“这不是产桑叶的,是专门种了就吃果子的。”
薛王氏吩咐两样花色桑葚,各自装了两笼子,命人送去,“可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是哥哥新结交的那位甄宝玉。”
“那就交给他是了,”薛王氏笑道,“想着甄老大人,也没有这许多功夫记着这这样的小事。”
杨柳进来添茶,薛王氏见到了杨柳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裙子,腰间系着一根鹅黄的汗巾,上头穿这嵌绸牙子暗红色的坎肩,里面穿着一件象牙的绸布衣裳,头上插着一根银钗子,凤头嘴里衔着几串米粒一样的珍珠,鹅蛋脸上有微微几点雀斑,杏眼朝着地下看着也不乱瞥,显得十分沉静从容。
杨柳察觉到了薛王氏的眼神,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太太这是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