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路道上车辆不多,老马本无意好奇后排的先生,竟会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小姑娘有着出乎他认知范围的惊人之举,但他后知后觉地还是踩了油门,减缓车速。
宋瑾砚从药箱里取来消毒药水,纤细的手指拧开瓶盖,腾出另一只手取出棉签,在药水里侵泡过后,又将瓶盖拧好放回原位,动作不急不缓,条理分明。
他伸手接过棠玥手里的手帕,很自然地重新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棠玥恍然想起,之前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一幕,宋先生有洁癖,可刚刚的手帕她不仅用了,还沾了血迹。
他兴许一时忽视了吧。
她这么想着,才会误把她用脏了的手帕放回口袋。
“车里的光线不好,这个还是由我来吧。”宋瑾砚嘴角微微扬起,温雅说道,“我学过八年的医术,不会弄疼你。”
都已经自报学术能力了,棠玥还有理由拒绝吗?
她不太自然点头。
宋瑾砚笑,眼里迸发有光。
用消毒水清理伤口原来很疼,比被海里的小章鱼咬一口还疼。
尽管他动作轻柔,冰冰凉凉的药水触及皮肉组织,棠玥本就紧绷着周身神经,这会儿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好看的眉尖都微蹙起来。
“很疼?”宋瑾砚僵滞,忙收了手。
棠玥顿了顿,耳根火热火热地发烫,摇头说不疼。
其实也就刚触碰的时候有点,适应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显然,宋瑾砚很在意。他刻意压制了力度,棉签在她脸颊上轻轻点点划过,不疼反而酥酥麻麻的。
他好一番仔细才擦拭完血迹,抬眸,额前已经布了一层薄汗。将棉签换下,蘸了膏药给她涂抹上。
药膏没有刺感,冰冰凉凉的,棠玥眉心舒展,也松开了微抿的唇瓣,许是方才咬得重了些,下嘴唇除了光泽的红润之外还多出了两颗牙印。
宋瑾砚目光所及,掠过一丝惊艳之色,在收回视线去收拾药膏盒子时,不由得滚了滚喉咙。
最后为她贴上创口贴,棠玥后知后觉,道了一声谢。
宋瑾砚回,不用谢。
他将药箱归回原位,又将用过的废物收集在一个小袋子里,整个车厢内自始自终都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说不出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顺其自然熟悉了起来,好似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棠玥思绪很乱。
她没有朋友,从来都不曾有过,她想以后也不会有。因为她是怪物,更别说拥有宋先生这般完美仙人的朋友。
她虽不信命,但不得不认有些东西是早已注定的两个世界,一个是白,一个是黑。
棠玥,是只配苟且在灰色地带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