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学校的?”
“东瓯市十八中。”
“放屁!别以为穿个衣服就能冒充市里的学生!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不是青山乡中的学生?还是青山中专的?看你剃个光头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我是网管。”
青民乡中政教处办公室里,几个学校今年新来的工作人员,把江森团团围住。十分钟前,跟他一起被抓来的两个学生,已经被家长认领走,于是江森现在就成了这群家伙的火力集中倾斜点。不过话说回来,时隔一年回到乡中学,感觉还是挺棒的。隐隐约约总觉得空气中,还弥漫着江阿豹泼洒的大粪的气味,十分亲切,充满深刻的回忆。
“放屁!”刚才把江森一路推搡过来的中年黑瘦男人怒不可遏。
江森顿时就很无奈道:“大哥,我说这个你不信,说那个你也不信,我能怎么办啊?”
“学生证呢!”黑瘦男人坐在江森对面,很用力地拍着桌子,“你说你是市里十八中的学生,那就是市里的学生吗?我还说我是乡教育局的局长呢!”
江森忽然道:“乡教育局局长是孔老二,我认识啊。”
“豁!豁!你认识是吧?我就知道你是乡里的!你还想骗我!”黑瘦男人突然兴奋起来,“你到底是那个学校的,身上带学生证了没?”
“大哥,你这个问题就离谱了啊。”江森忍不住道,“谁家正经学生,出门会带学生证呢?带那玩意儿出来干嘛?上网吧打折扣吗?我学生证被扣在县教育局籍管科了,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青民乡和青民乡中的骄傲,青山村年轻人都需要学习的好榜样,东瓯市十八中年度杰出青少年,零四年度青民乡中考状元兼全乡中考状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
“江森!”屋外突然一声大喊,县里汪副局的秘书小钱,忽然走了进来。
几个新来的老师见状,还有点认不出人来,钱秘书已经把名片递了上去,几个小虾米一看上面的名头,顿时惊得纷纷站起来,挨个跟钱秘书握手。
钱秘书一边呵呵笑,一边问江森道:“江森,你怎么啦?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个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个误会。”江森解释了好像没解释一样,又问钱秘书道,“你来办事啊?”
“嗯,办点自己的小事情。”钱秘书笑着回答,他其实就是过来看看江森退房了没有,如果已经退房了,他就可以把退房的钱全都拿回来,算起来,足足880块,不是小数。
可惜很遗憾,江森没退房。他于是又打算来乡中找这里的校长喝个茶,没想到校长还没找到,倒是一进行政楼,就撞上江森了。
“钱秘书……”几个围着江森的乡中新员工,这时总算也反应过来了。那个黑瘦男人指着江森,瞪大眼珠子问道:“你们,你跟这孩子,认识啊?”
“啊?你们不知道吗?”这下反而轮到钱秘书意外了,拍着江森的肩膀,很赞赏的口吻道,“江森是你们学校去年的中考状元啊,今年全市高一统考考了九十九名呢,县里排名第二的也才八百多名。县中伍校长前些天亲自过来,好不容易才三顾茅庐,让江森同学答应从市里转学回来的,那天就是我陪着汪局和伍校长,一路开车开到十里沟。所以我也奇怪啊,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们干嘛把他带这里来啊?出什么事了?”
“呃……”黑瘦男一群人这下尴尬了。
他们说是乡中学的工作人员,其实也就只比临时工强一点,暑假这会儿学校里没什么事,他们留在学校里头值班。昨天家长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举报网吧,教育孩子,这样那样,他们这几个老伙计,这辈子都没“代表政府”风光过,陡然尝到权力的滋味,就有点控制不住。
但要是换了有个乡中的老人在这里,就不至于出这种事了。
就算真的没认出最近外形变化略大的江森,也不至于把一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抓到自己学校里来,说到底,还是做人没见识惹的祸。
钱秘书见几个人支吾着不好意思说,也不多问,只是微笑道:“那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没事!”黑瘦男人连连摇头道,“搞错了,搞错了,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才,我们还以为他是青山中专的,让想那边过来领人的,刚才电话都打过了,呵呵呵呵……”
这边正尬笑连连,政教处外,忽然又走过来两个人。
“哟,今天这么热闹?干嘛呢?”孔双喆很有气势地从外头走进来,屋里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几个人,一瞬间直接笑都笑不出了。
孔双喆啊!孔老二啊!
青山民族自治乡政府科学教育文化卫生办公室主任啊!
也就是他们刚刚提到的,乡教育局局长啊!
出了青民乡几乎屁都不是的孔双喆,此时在这群老伙计的眼里,着实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老孔却压根儿都没问他们怎么了,而是一脸疑惑地问江森道:“你在这里干嘛?”
江森很平静道:“是误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