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频频点头,他说什么就应什么。听完,他脸色发白,颤声问道:“……萧公子,我胆敢问一句,不会那屋里,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萧君谦知道自己不说些事情,这一走也不知要去多久,留着让这掌柜的在这瞎想也是不成,就说道:“你也不必太害怕,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不会出问题。先前那位在房里死去的姑娘,确实是是化作了灵幽,现在停留在了那屋子里不肯离去,我得先去调查一番,好解了她的心结让她离开。”
掌柜的刚才自个儿就瞎想了不少,这会儿在萧君谦这里听了个石锤,脸上是全无血色。不是信不过这位得道大师的闭门弟子,而是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家店里,天天就在自己头顶上的事,哪能不叫人心惊害怕?
掌柜的擦了把额上冒出的冷汗,从萧君谦那里接过符纸,目送他出门,心里万分期望这位四王爷赶紧回来处理了这事,好叫他真正心安。
容真然一路被萧君寒拖到了马车旁,她现在这个小身板,根本就敌不过萧君寒长年习武的蛮力,眼看对方就要把她强行塞进马车里,容真然嘴上佯装夸张叫着疼,男人才放开了些力道。
事实上,容真然也是真的被他给抓疼了,她身上那么多伤,这个家伙也不知道看着点,就不知道女孩子家身子娇贵,怜香惜玉一点的吗!
“我说!”容真然好不容易才站定下来,“你能不能别尽动手,好好说话!这事我又没说答应,你这么急着把我拽出来干吗!你弟弟还在店里呢!不管他了啊?”
“他是幽师,你是吗?”萧君寒冷着一张脸,好像容真然哪里做错招惹到了他一样,“你知道灵幽是什么吗?你知道被附身的危险吗?你什么都不了解不清楚,还想逞什么能?伤疤还没好,还想滥发善心。”
“我!”容真然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老是曲解别人,自己认定的事情就百分之百没错一样!……不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要上你的身,有什么事情,萧君谦会看着我,有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事!”
萧君寒冷笑一声,逼近了她,哼道:“你自己的事?那行啊,你回去吧。”
容真然惊疑地看着男人靠近的脸庞,不知道他这又是抽什么风,刚才还风风火火把自己拉下来,一副要带她有多远就跑多远的着急样,现在又发什么神经呢?
“可是你得想好了,你一旦被附身,就别怪我……”
萧君寒一手握上了别在自己腰间的刀柄,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容真然要是没见过他杀人的样子,自然不会把他这种要挟放在眼里,耍嘴皮子谁不会。可就是亲眼见过了,也知道对方下手有多狠辣,连把自己当诱饵,任人鱼肉这种事情他都干得出,保不齐他还真会冲自己下杀手。
魔鬼!禽兽!人面兽心!
白长了一张帅脸,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的!
萧君寒见容真然一双大眼睛瞪着自己,好像在腹诽骂着自己,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免觉得这人有些矛盾又新奇,她明明是怕自己的,可对自己的态度又不恭敬卑微。明明怕灵幽怕得要死,可听了人的悲惨遭遇后,又红了眼睛想要帮忙。
萧君谦跟掌柜的交代完了事情,出门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他二哥把人拽到哪里去了,就又绕到了后院停放马车的地方,就看见那两人在马车旁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容真然眼角最先瞥见了他,脸色马上缓了下来,上前问道:“萧君谦!那曾鸢……”
“我们路上再说。”
“什么?”容真然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君谦推着要自己上马车,“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不管她了?”
萧君谦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言说的意味,微微笑道:“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容真然看到萧君寒跟他只是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一副刚才两人还意见相左,这会儿又彼此心领神会的样子,满脑子问号。
两人坐在外头驾车,容真然伸出了个脑袋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客栈落脚。明日我去首府问当日命案发生后,现场的一些细节。”
容真然一头雾水,轻轻扯住萧君谦的袖子,又问道:“那曾鸢那边呢?不是说让我帮她吗?”
萧君谦侧过头来,答道:“帮她渡化是要帮,可我绝不会让她借你身体的。”
容真然更不懂了,她来回看了看萧君谦跟萧君寒,满肚子的疑问:“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让我帮她吗?”
为什么他现在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刚才不是还一副“没事,不就上个身嘛”的样子,现在怎么又跟萧君寒站到一起去了?
“容姑娘,灵幽虽然并不都是想要害人的,可是却是很狡猾的。”萧君谦轻声说话的声音,在夜色无人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清脆,“灵幽想要进入占据生人的身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些人的灵魄脆弱,就容易被灵幽钻空子,在其意识模糊时是最为容易;一种则是生人自愿被附身。那曾鸢是在四年前死于那房中,然后一直停留在那儿,客栈是在两年前生意才重回兴旺,期间不少人都在那房中住过,她的执念若真是那么深,可到现在都没能附人身上去见宁郎,只能说明运气太差,到现在都没遇着个灵魄脆弱的。”
容真然可以说是竖起了两只耳朵,来仔细听他解释,可还是觉得哪里对不上,问道:“她不是说,她不想做那样的恶事吗?哪怕不可能,她也要宁愿永远等下去?”
“灵幽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心中只有一个强烈至极的执念才会让他们存在。死去化作灵幽的人,心中只会对那一个执念在意,其他的事都不会记得。她那么想见宁郎,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卖惨,想让我帮她?”
萧君谦没怎么听明白“卖惨”这个词,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卖惨是何意?”
“就是借着自己悲惨的身世,博取同情。”
“啊……”萧君谦恍然大悟,“是的,这个可能极大。方才,我是借机试她一试,那曾鸢看似无害,一副看淡的样子,可没有一个灵幽是会如此淡泊的,不然他们也不会逗留在此。她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为的就是哄骗你帮她。”
容真然一时哑口,她回想起刚才在那房间里,萧君谦说的那些话,怔怔地看着他,口里发干地道:“你都知道?那……?那我们现在都跑了,她奸计不成,会不会黑化啊?会害到客栈里的人吗?”
听她又蹦出一个听不懂的词,萧君寒侧过头白了她一眼:“你还有空关心别人,老好人当上瘾了?”
容真然暗暗瞪了他一眼,嘴上还不甘示弱地道:“……是,王爷英明神武,你有难的时候,我为自保一定有多快跑多快!”
这话听着刺耳,萧君寒整个身子转了过来,还没说什么呢,容真然就因为他那冷寒的眼神缩回了马车里,不敢再造次。
萧君谦见她还有心思跟萧君寒斗嘴,神情暗淡了些,他利用容真然试探灵幽本性,虽然不会真的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可也实属不该。
“抱歉,容姑娘,是我利用你了。”车帘外萧君谦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其实我也只是猜想,你早上在袁首府也看见了灵幽,应是被置换了灵魄后,本身的灵魄根基已被削弱。曾鸢很可能是觉着她能趁虚而入,只是那时被二哥贸然进屋给阻断了。她害怕二哥的戾气,无法现身再下手,所以之后才会利用你的本性善良。我……有责任渡化这些灵幽,有时手段不能太过直接逼近,否则很容易让他们转变成厉红灵幽,到时就难以收场,会牵连更多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家客栈前,萧君寒看着萧君谦一脸自责的模样,跳下马车,说道:“我先进去问问店家,还有没有房间。”
他其实也被蒙在了鼓里,一时还不明白君谦怎么能容许灵幽附身,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被灵幽附身之人能安好无事的,不是癫狂自残就是危害世人。
后来听他说有法子保全她的安危时,萧君寒就察觉到异样了,仿佛那是君谦给自己的暗号,他二话不说就把容真然从屋里拽了出去。
刚才听了他的那些解释,才明了了他的盘算,可容真然会如何想,这个傻子怕是真的就被那姑娘的话打动,从头到尾被骗得死死的,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利用……
萧君寒仿佛此时才意识过来,在溪边的那件事,自己是做错了。
他踏进客栈门口时,转头看了眼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容真然,她垂着眼,看不清那里头现在是装着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