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丰都,姜明却陪伴在谢柔身边,看着她脸上的伤疤面露怜惜:“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你。小红已经去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谁也想不到,柳皇后居然和方怀勾结在一起。”
谢柔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是我不好,不能为明哥哥做事。皇帝去的突然,我,我只来得及拿到他的玉玺!明哥哥,我害怕被人灭口,就把那玉玺就藏了起来,我现在”
“嘘!”姜明抱着她,遮住了眼睛里的精光,“什么都不如你重要。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柔儿,你好好的,千万不要多思多想,你我难得相见,这比什么都要紧!”
爱人的温柔细语让谢柔彻底放下了心。谢柔闭上眼睛迟迟睡去,姜明温柔摸着她的头,心里却活动开了。若是没有玉玺事件,他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等待。新皇登基,做下的三件事情恩威并济,不容小觑。
当然,让人忌惮的不是那个小娃娃,而是太后。可只要太后在一日,姜明就只能守着所谓的君臣之心不能动。只能后续慢慢图之,等待机会。可前天,有人突然送来了谢柔,这本来是个大好机会!
谢柔是先皇不顾君主身份强行要的女人,若是她死了,让她死前能反咬太后一口,那未尝不是造反的好时机。但现在,他又改变主意:谢柔有玉玺在手,根据她的描述,柳后和方怀一起杀了皇帝。
新皇的登基一定有猫腻,甚至,可能都没有正式的遗诏。这时候,他手上有遗诏的话,那一边的吕志也满身兴奋。陪着王爷一步步走到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要是不能做大事,王爷是富不过三代了。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王爷又有雄心,也许,将来他吕志也能成为像苏老那样的人物。被他惦记的苏老却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自从先皇去世,他已经整整十四日没有进任何水米,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苏小哭着求他:“老师,老师你不要这样!先皇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对不起先帝,你不要这样。你说过的,你说过要陪着我看遍大江南北的!”苏老艰难扯扯嘴角,握住了徒弟的手。
“我一生所学,皆是忠君爱国,报与帝王。可到头来,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受苦,看着对我有大恩的先帝后代寥落。小小,我不是绝望,我是无助,你明白吗?”无助于这个天下和百姓,你明白吗?
“我死后,你让我和你师母合葬。我们夫妻多年,从未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如今死后,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你记得,要给为师穿好一点的衣服,可不要寒掺了,要不然,你师母就不理我了!”
说了这些话,苏老已经相当疲惫,可他还不能睡着:“你跟随柳家已经没有必要。出去闯闯吧,去京都,去柳后的麾下”苏老突然发力抓紧了徒弟的手,“带着你几个师兄弟的份,一起活下去!”
“老师!”苏小死死埋在苏老的手边,撕心裂肺的大喊。王朝六年春,一代名臣苏成远死于河北柳家客宅。新帝听闻此事,专门派人过来安葬这位为王朝服务了一辈子的丞相,谥号“文”,破例安葬皇陵。
至于苏老的那个小弟子,文丞相的葬礼结束之后,就跟着新帝的使者回到了京都。和太后交谈之后,太后喜对方的文采,很快就安排苏小成了新帝的太傅。这一下子,整个朝廷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与此同时,朝廷赈灾下来的第一批粮食,终于来到了江南。此时的江南总督,正是柳忠博。先皇在时,朝廷早就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就是有,也要先顾忌边城打仗需要。而赈灾的所有粮食,都是柳家提供的。
柳太后早有准备,柳家很快就准备好粮食,让家中二子带着粮食来江南。新帝感念外家的恩德,加恩了两个舅舅。长子柳忠敏提拨做了吏部尚书,二子柳忠博做了江南总督,主要管理江南一块。
这一手,整个朝廷都知道是太后的手笔。可问题是,太后这样的做法,谁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柳忠敏能力和手段都不缺,他在大理寺多年,经手案子无数,从无冤假错案。如今受恩提拨,倒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柳忠博,这个人在出现之前,官员对他的印象就是柳太后的哥哥。能力自然是不清楚的,但这个江南总督,实在让人嫉妒不起来。换了几年前,做江南总督是让人羡慕的好差事,可现在嘛
连年灾难,江南百姓十不存一,要不是因为有很多地方团结一起,恐怕整个江南都要差不多空了。这不,前两个月还出了一个什么“凤阳县起义”,要不是原参将及时转头处理,恐怕王朝就开始内乱了。
柳忠博到了江南之后连连动手整治各地小官员,还有各个县城门的守卫。不把这些人弄安稳了,恐怕粮食是半分都进不了百姓的口袋。同时,柳忠博下令,从即日起,谁也不准吃人,杀人。
若是被人举报,发现,反是出现吃人,杀人的,当即处斩!举报发现者,上报官府,直接可免费多领一斗糙粮。这条规定一出,整个江南地区开始一半自危,一半疯狂,第一天就有很多人举报。
这其中有没有冤家错案不清楚,柳忠博也不想知道有多少不得已。他刚刚接手江南,若是没有铁血手段,恐怕他很快就会被朝廷另外的人踢下去。柳忠博下令把人关押,半个月之后直接在大街上处斩!
告示一出,很快整个江南总府这边就安全很多。要是之前,一般的小孩子,甚至是女人根本不敢出门,担心一出门就被人掳走。这世道,但凡找不到,家人虽然伤心但也不会去找了。
因为十有八九,这个人一定是没了。现在柳大人这样强势的政令下来,一下子就令很多家庭感到了安全。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接着,柳忠博拿出登记好户头的人家,派人挨家挨户送粮食。
人人千恩万谢,死寂了许久的江南,终于又有了烟火气息。柳忠博刚刚忙完一天,看着远处的炊烟微微叹息。他当然也想过江南不是很好,那时候妹妹让家里多准备粮食,也不过想着有一天低价卖给朝廷。
谁知道,真的亲自来到这里,看到那些瘦的就一根麻杆一样的孩子,他心里很不好受。若是那昏君能早日赈灾,或者好好找个江南总督,也不至于让整个江南到这个地步。况且,这不是长久之计。
江南在往年是整个王朝的纳税主要地,现在因为蝗灾和干旱的原因,已经连续几年没有收成了。就算今年干旱能够过去,田地的质量也不见得能收成多少。进过这几年的江南,起码在十年内要休养生息。
可边城局势不稳,光靠北地的粮食已经吃力。上一次他正是想到这点,才冒险去了匈奴那边。匈奴以肉食为主,时常用牛马交易换取粮食,柳忠博就先用北地的粮食换取了一匹相当数量的牛马。
然后带着牛马去往王朝西边的一个海外小国。那半年里,柳忠博虽然差点死在海上,但却是收获很大。海外小国很少见到这样大量的牛马,主要两国来往不方便,路上不安全。现在他有这么多商品,自然可以交易。
虽然不能为王朝换细粮,大米什么的,可那些偶尔在边城看到的番薯,土豆却是一点不少。吃过之后,柳忠博当机立断做了交易,然后靠着海外一个新朋友的指导,途径匈奴草原才回到了王朝。
想不到回来后就被妹妹派到了江南,哎,希望他的那封书信能够让妹妹重视。匈奴虎视眈眈,王朝国君新立,一下子想要击退匈奴是不可能的。若是匈奴抢先一步取得外援,下一步就是剑指王朝。
“大人,粮食已经全部分发完毕。我们明日是否就去下一个县城?”柳忠博被下属拉回心神,摇摇头,“你们就不要去了。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每个人多领一斗粮食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下属都开心起来,虽然现在跟着的大人不错,可没有吃到嘴里的粮食重要。再说了,他们是当差不饿着,可家里人不能不吃啊。现在可以多拿一斗粮食,节省一点的人家可以多吃两天的饭呢!
另一边,山底的乔果一家人也出现在了县城。他们现在暂时不缺粮食,可快要过年了,不能总吃那些粮食。他们就想出来看看,过年是个大日子,要是能买就多买一些。好歹也让家里有点年味。
白婶死死拉着念恩的手,白叔也拉着乔果和乔食,就担心出什么意外。等大家到了县城大街,突然发现有几家店都开了门,其中一家居然还是肉包子店。乔食有些奇怪:“姐,这居然开店了?”
乔果也觉得奇怪,但看整个县城的情况,又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地方。白叔现在对付这点已经轻车熟路了,上前两步问:“店家,你这里卖的肉包子是多少钱一个?还是要用粮食换?”
这店家也是个实诚人,一看他们就知道还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们是外乡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里现在多了一个好官。现在啊,县城的情况都好多了。你们要是外乡人,买粮食还能便宜点!”
这话一出,一家人都开始兴奋起来了。白叔走南闯北多年,基本的人情世故是不缺的,一听这话,就豪气开口要了六个肉包子。是的,六个,因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面上多一条刀疤的方珉。
方珉沉默了很多,醒来知道方怀走了也没有别的表情。不过方家的人真是让人从心眼里佩服,方珉醒来之后休息了几天,然后就跟着乔食,白叔,念恩,满山的走。有时候,力所能及帮助他们做事情。
白婶可怜他双亲骤失,看他这么努力,就连盛饭都多给他一勺子。到今天,他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索性跟着他们出来看看。一家人坐好,老板笑呵呵送了肉包子上来,还贴心免费用了六碗水。
“老板,现在县城里的水不缺吗?”乔果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乡下现在基本都没有什么水了。上个月,有个县城还能买些水,后来也不行了。要是能买的话,我们一个人能买多少水?”
干旱到了现在,水和粮食哪一个都是要紧货。粮食还行,朝廷只要调度有方,迟早可以帮助江南的百姓度过。可水是个大问题!此次干旱,有一大半的水井,河流全部干涸,实在让人绝望。
老板笑笑,眉眼中的舒坦让人不禁眼光一亮:“这水啊,是江南总督柳大人让每个县城里的官员打水井打出来的。当然,这水井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可也不能每个都没有!像我们县城,打出来的水井大多都有水。”
“所以,县官老爷说,要给每个客人送一碗水。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但只要现在的江南总督大人不走,我们老百姓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的!”老板这话说完,旁边一桌的两个壮年就拍起了手。
等老板走了,到了山底都没有开口的方珉突然说:“这位新来的江南总督倒是个干实事的。希望这一次,江南的百姓都能活下去。我们这次没有来错,看来能买到不少东西,可以好好过年了。”
方珉的话一点不错,等一家人吃好包子出来的时候,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新的市场。这时候的市场人没有几个,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新生的喜悦,和一年前大家麻木的眼神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候,白婶发挥出了她超高的砍价能力。几家菜摊下来,各位老板都对她感到深深的佩服。
和大反派度过灾难年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