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把甩开书生手臂,双眼紧盯洛九江冷笑道:“不比付兄好心,看散修也是一片古道热肠。”他伸手向身后一点,背后与他一同去捡散落箭矢的几人多是散修打扮,脸上比起先前各多了几点青紫浮肿,显然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争执,每个人都离着这青年老远。
书生回头一看,气得连连跺脚:“你连一同进学入社的同窗也打?”
“哼,同窗?他们倒配。”青年冷冷回头一瞥,“我拿社里的箭支出来本不是给他们用的,是他们再三恳求我才借给他们。本来便没人指着这些入学考试也过不了的废物能射到鸟,但私折了星辰铁的箭头窝藏下来,不是不知好歹又是什么?一个个犹如阴沟老鼠,偷偷摸摸,不识抬举!”
听他开口,那散修中也有一个年轻人咬牙怒道:“神鹭一身筋骨本就刀枪不入,你给我们都的是社里旧箭,箭支早有磨损,就是崩了又有什么奇怪?见你第一眼时我们便说了,这箭头既然折在我们手上,我们认下,原价照赔便是,你诬我等为贼匪在先,又非逼我们青天白日之下给你去衣查验是何道理?”
原来方才捡箭时竟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散修脸上的伤痕是如何来的,不必说也能想到了。
青年从眼尾漏给那几个散修一点余光:“你们一共两个炼气二层,三个炼气三层,就是把你们论斤卖了也值不了半个箭头的价钱,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赔偿?老实说是自己装疯卖傻,把那枚箭头交出来我还高看你们一眼,现在既然强词夺理,那就”
“邱兄这是做甚!”书生脸色都涨得通红:“社里的箭支本就常有磨损,一件小事不过如此,本来同社长先生报一声就算了,你何必这样为难一个书院的同窗!”
“这里就你多事,现在倒过来装好人。”青年不耐烦地转眼看了书生一眼,“要不是你松口答应把箭矢借给他们,如今哪有这桩麻烦?”
书生被这声质问气得脸都紫了,哎呀哎呀地直捶胸口,脚下简直要跺出个坑来:“你……你这个人……”
四周的学子早围拢上来,将书生合力扶住,各自小声调节双方以免再出矛盾。只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平日里就有些积威,诸人和他说话时俱都声气颇弱,甚至不敢用指责口吻。
“悬珠学子,好大的威风。”旁侧里突然传来一句,那声音含讥带讽,在此刻说不出地引人注目。
青年转过头去,便看到自己刚刚随便迁怒了两句的黑衣散修少年,他眯眼道:“你还没走?”
“兄台这种人都好好站着,我哪有必要走?不但不走,此处我还躺也躺得,坐也坐得。”洛九江作势一掸衣角,好声好气道:“你说是不是?”
“你们散修果然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青年阴沉道。
“不敢当,这评价还是还给你最适合。”洛九江眉头一挑,分毫不让,他随手扯下腰间储物袋哗啦啦倒抖出百枚下品灵石:“星辰铁确实价格不菲,但这些总也够一枚箭头的铸价。这钱我算箭头的赔偿给你,不知你敢不敢同我一赌?”
“赌?就凭你?你想赌什么?”
“区区一个斯文败类,我不占你太多便宜。”洛九江眯着眼还给了这青年一遍打量,语调与他方才念出“区区散修”时一模一样,“我们就以天边神鹭为赌,十发以内,命中它次数多者获胜,如何?”
青年仰头大笑:“好啊,怎么不赌?我当然赌!你要是输了,就把衣裳脱干净,让我看看是不是你和他们勾连一气,悄悄把贼赃藏在你身上。”
“嗯,那你若输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去跟你们的先生申请也好,自行同书院说明也好,都要在这放上几张床榻凳子,从此不许人拆除挪动。往后这块地方,除你之外,任何一个人来了全都坐得躺得,就是翻爬打滚也轮不到你说半句。”
众目之下,两人当即立下赌约。方才还大声反驳这青年的年轻人已不知何时悄悄挪到洛九江身边,小声提醒道:“道友,你出言相助我们已经很感激,但千万别再比下去了。你年纪还小,这不干你的事……你,你不知道,本月神鹭被射落的两枚雪羽,都是他的战绩!”
那青年修为同洛九江一样,都是筑基三层,听一个炼气修士的耳语简直轻而易举:“你们当书院是什么地方,容你们说反口就反口?你们要是怕了就现在脱衣服,还省得比试丢脸。”
“这有什么好怕,我们比得是击中,又不是射落。”洛九江微笑着反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你瞧他厉害?我看他却给我朋友提鞋也不配。”
青年眼神已经全然阴沉下来:“哦?散修的朋友不妨叫出来看看?”
“挺大个人了,怎么书院连听音辨话也不教吗?”洛九江忧愁叹气,“我都说你给我朋友提鞋也不配,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配见他的面?”
两方俨然对峙,可惜洛九江这一方的散修还是忍不住给他拆台:“道友,他是弓道社的邱常云,手中擎羽弓乃是上品宝器,已经沉浸弓道足有七载,向来天赋过人。道友你……”
洛九江负手笑道:“我么?此前蒙朋友指点过一个月弓箭,不过事多情况也急,便没怎么上过手。幸好打小就玩起弹弓来,今天就全仰仗它了。”
一面说着,他一边从储物袋中临出一柄弹弓来,晃晃手腕示意。
青年看着洛九江简直要笑破肚皮:“弹弓?弹弓?哈哈哈哈你们简直贻笑大方!你一张品级也没有的破弹弓就拿来和我比试?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散修全都面色惨白,洛九江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微笑道:“兄台天赋过人是吗?惭愧惭愧,刚刚忘了交代一句,我恰好也有点天赋,那便是上手就会,过目不忘。尤其一张弹弓指哪儿打哪儿……哎呀,比起这位仁兄我是不是太客气太含蓄了些?诸位见笑啊。”
说这话时,那张小巧弹弓恰在洛九江指尖转了个满圆。
若有洛氏的同龄朋友在此,便能一眼认出,洛九江此时的神情动作,与他当初对上洛沧摆弄锣棒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客人终于离开了……我真不喜欢酒桌文化,尤其是在别人家里毫无顾忌地喝到后半夜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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