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嬷嬷啐了一口,一把扫落送过来的银子,依旧不解气,又狠狠踩了几脚。
“老娘在大户人家做事儿,银子一点都不缺,给我听好了,老娘今日一定要将这老货送官,以泄心头之恨!”
那老者一听,急忙跪到地上,伏地叩头。
“您高抬贵手,饶了小民吧,老伴卧病在床,跟前离不了人啊!”
众人也看不过去,纷纷替老者求情。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是啊,您瞧瞧,他一个老者,衣衫褴褛,多不容易!”
“您且行行好吧!”
此时的蔡嬷嬷,抽出帕子,掩着口鼻,狠狠踹了老者一脚,又啐了一口,这才扭身朝一侧的成衣铺子行去。
越过众人时,她那平日耷拉着的吊梢眉、吊梢眼,盛满了威风和得意。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蔡嬷嬷主仆俩刚进了铺子,百姓就议论开了。
“瞧瞧,这就是礼部尚书府的奴才,实在是欺人太甚!”
“礼部尚书府哪会养出这号奴才,她只是一个妾室的陪嫁嬷嬷,出自永昌侯府,要论起来,也是永昌侯府管教下人不当!”
“可别说,我听说,和永昌侯府沾亲的忠勇侯府夫人,拜个佛竟然把脚骨摔断了,啧啧,好像和永昌侯府沾上,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真如你所说,听说赣州那个什么南府,是永昌侯府的近亲,去岁被一伙强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一百多口人,一个没留,至今还没有破案呢!”
“唉,实在太惨了,那个南公子可是少有的才俊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各种八卦,唏嘘一番,这才相互道一句“回见”,各自忙去了。
街边四海茶馆的二楼上,临街的轩窗边坐了个男子。
两绺发丝遮住了面容,瞧不真切,但举起茶盏的手指,骨节修长、有力,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只见那男子端起茶盏,仰头一杯接一杯往口里灌。
好似他喝下的不是茶水,而是一解千愁的酒酿。
坐在密阁里的苏浅璃静静打量着窗边的男子,下意识拿起了手边的杯盏,浅酌了一口。
顿时满腹苦涩,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和淡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清和凌厉。
窗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南府子弟。
南府小公子南木通,少年才俊,学富五车,知交满大安!
百姓有一点说错了,南府并非全部遇难。
去岁南木通在外游玩,因为大雪封山,没有来得及赶回去,反而逃过了一劫。
此时的南木通,双眼冒火,握着杯盏的手指泛白,仇恨在胸间咆哮。
骗子!
全是骗子!
就在今早,那人还赶在上朝前,去了他的屋子,问他睡得可好,眉眼带笑,一派和气。
南木通当时怔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还喃喃自语:爹,娘,您们看到了吧,蔡叔叔特别照顾我,您们不用担心!”
南木通用了早膳,在永昌侯府溜达了一圈,这才出府,在街上闲逛起来。
感觉口渴,就信步进了一家茶馆,没想到却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将他从假象中抽醒。
那个吊梢眉、吊梢眼的妇人,和刺杀他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
大雪阻路,事发第二日傍晚,南木通才赶回府。
看着满院亲人的尸首,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