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庆的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凤殊天生不喜欢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哪怕是自控能力普遍较弱值得谅解的孩子,她也没法长时间忍耐。
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很少哭。从会走路开始,除了不能自理的事情需要丫鬟帮忙,姐姐们都不爱跟她玩,长辈们也很少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从两三岁能记事起,她记得自己经常自娱自乐,不爱笑,也不常哭。
开始习武之后,起初每一天都累得汗流浃背,因为想要努力争得第一,以求得到长辈的嘉许,自以为得到了表现的机会,笑都来不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哭。
渐渐长大一点之后,理解能力更强了,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自身的状况,却也清楚自己隐隐被家人排斥,不,更确切地说是被漠视了。
她痛哭过。
没有办法质问父母。
后来渐渐地就不会哭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人疼。她的出生不讨喜,不会哭之后就更加不为人注意。每一个白天都默默地练武,每一个晚上都自己上药,每一个早晨都会起得很早很早,偷偷地看书习字。
她知道,姐姐们背地里都喊她是木头人。
直到慧山把她带走,她才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闯荡江湖时她吃了很多苦头,但她不在乎,更没有因此哭过。被心上人一剑穿胸时,她也没有哭。
凤昀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哭泣的孩子也是她可以忍受的孩子,是会让她觉得莫名心酸的孩子,是她没有办法抛弃,也愿意让他靠近自己的孩子。
而凤圣哲的出生,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他理直气壮地在她的怀里笑,在她的怀里哭,天经地义得仿佛鱼与水之间的关系,不可分离。
凤殊看着那一双酷似自己与凤昀的杏眼,帮他擦拭眼泪。
“即庆,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流血流汗不流泪。你虽然还但也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哭。”
“妈妈又不是外人!妈妈是即庆的妈妈,爸爸说了即庆可以在爸爸的面前哭,但即庆更想要在妈妈的面前哭。”
观察着他们互动的即墨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所以才会被一个外人给轻易地比了下去?
凤殊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半晌无言。
“妈妈,是不是即庆说错话了?”
小家伙又想要哭了,但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又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即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接下来的话一定能听懂。
我是凤殊,愿意跟你做朋友。你想跟我聊天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只是我不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也有可能会因为正在学习或者锻炼,没有办法每一次都即刻接听你打来的通讯。”
即庆高兴得还没有欢呼出声,小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