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脾性还真大呢。”紫衣神君不慌不忙,伸手去脱晏和身上的外衫,“不过也怪可爱的。”
绳链终于断裂,手中玉珠滑落在地,瞬间满盈的灵力注满额间金印流转,转眼间攀上自己手腕的男子手掌也微微结霜,大有冰封之势。
“…你?!”似是没想到晏和灵力还能恢复,身上男子一愣,乍然起身离开床榻,掌上却仍染上了冰寒之气。
“夏日炎热,暑气正烈,我观神君呼吸急促,性情火热,轻则肺热上火,重者走火入魔,因而特意为神君结冰消火,神君可还喜欢?”晏和悠然起身,慵懒倚卧,眼神却是乖巧。
灵力既已恢复,眼前神君便再无可怕之处。
堪比上神,也不过是堪比,自己却是已历了雷劫,真真正正地飞升了。
“那就谢过小殿下关怀了,”紫衣神君眼中仍有灼热之色,却也仍是尽力行了个礼,二人虽拉开距离,但绛羽手心间的寒气却还在进一步结冰凝霜,“只是小殿下如今还与我一道困在水宫,若我有什么不测,恐怕小殿下也难…”
“神君此话怎讲?只要神君陨落了,水宫术法不就可以解了吗?阿和自然可以凫水上去。”
晏和眼神茫然无辜,心中思量着未竟的话——结界一破,微生迟就会感觉到自己的位置。
自己只能在锁灵的状态下杀了眼前人。
殿中一时静默,二人无言对峙,眼神幽幽,却各有考量。
“…还是说神君其实不叫什么绛羽,而是幻族之后什么的,同为遗族,我倒是不好下手。”再卧在床上也是不妥,晏和下床整顿衣裳,神色有几分尴尬。
“…小殿下既然猜到,为何还不高抬贵手呢?”两手上的寒气已经结成冰块,却仍有朝手臂扩散之势,紫衣神君仍是扯着嘴角调笑,但眼神却是冷峻。
“阿和阅历尚浅,神君连姓名,都不提一句,阿和怎么知道神君是不是诓我呢?”
满脸无辜的晏和凑近紫衣神君细瞧,忍不住感叹,美人啊真是美人啊,这要飞升上神了,九重天不又要多桩美事吗?
“…在下幻族玄切,是幻族最后一人,九神情分原也没什么要紧的,小殿下若是伤了我,天帝那边恐怕也要怪罪。”
倒是还敢威胁人。
“神君可能自证身份?”
似是咬牙,玄切凝气唤出佩剑。深紫色的剑端寒芒耀眼,流转的紫光沿着剑身一路变淡,到了剑柄却已是雪白的银光,淡金色家纹之下依稀可以看出刻了“玄切”二字。
“这是我族世代相传的欺心剑,小殿下可信了?”
“晏和失礼,多有得罪,只是既然不小心冻上了,也不妨多冻阁下一会儿,”晏和微微拘礼,眼中却没有歉意,开门见山道,“寒族灭门一事与纵魄散事多有牵扯,晏和此行是为纵魄散而来,不知神君这可有晏和想知道的消息?”
“…”
两相对峙,神宫殿内一时静默,宛若可听到游鱼划水之声。
晏和头痛,换了个比较好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要接近我?”
“在下心悦小殿下,一时情意难捺才有所冲撞冒犯,还望小殿下恕——”
嘴里说着爱慕之语,神色间却丝毫没有情意,眼前人句句谎言,处处提防,晏和试着猛地一凑近,玄切却不由得颤了颤,甚至还退了一步,想来方才亲吻调笑也是在闹着自己玩吧,美人对自己态度如此疏离,晏和很是受挫。
却也是无法。
晏和伸手解术,只期望玄切或许能对自己坦诚些。
掌中冰块尽数化去,晏和正欲抬头说出自己的猜测,却不想玄切衣袖一翻,凌空的欺心剑被骤然朝晏和刺去,勉强避过背后突袭,稳住身形的晏和回头看去,却发现紫衣神君和那把紫剑都化作了一缕轻烟。
空荡寂静的水底神殿内,徒留晏和一人,望着被深紫色的毒液销蚀了一大片的青石地砖,托腮沉思:
玄切此人,是真的想杀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