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泫近日很烦恼。真的,很烦恼。
那日,铸决世子飞升宴,孚寒殿掌事神女礼颜红着脸找他说话,宾客喧闹,礼颜又说得支支吾吾,极为小声,剑泫只听到什么有意于,什么香囊一枚,什么还请收下,说着还递来一只香囊,剑泫见着上面绣着梨花纹样,还是跟今日晏和小殿下赴宴穿的那套裳服上如出一辙,便没多想,料定是孚寒殿那位送来的。本想散席再确认的,却不想宴会将近时,礼颜又红着脸来了,说是孚寒殿晏和小殿下晚些时候欲来冷鸣殿,若是云汲殿下回了殿,也好知会孚寒殿这边一声。
剑泫更确定了,孚寒殿有意于冷鸣殿,便赶紧将送来的香囊呈给了汲殿下。
汲殿下收了香囊之后,很开心。
汲殿下开心,剑泫自己也很开心。
寒女暖情,冷煞柔意,两盆铁树一起开花,再加上九重天上,大家都知道晏和小殿下拿了那支双凤摇缠枝簪,基本是定下了往后的凤藻宫之位,于情,于权,都堪良配。
冷鸣殿整殿和乐融融,大家都很开心。
直至晚间,冷鸣殿侍者直引着晏和殿下去了冷鸣殿寝殿,剑泫今日第三次见着了红着脸的礼颜。
此时,夜声寂静,眼前女子柔情再是缠绵委婉,剑泫也是听明白了,礼颜又红脸低问为何神君不佩我赠之香囊,可是礼颜绣工不好云云。
剑泫宛若冰水浇身,秋风寒瑟,无心再去顾及礼颜所诉情谊,便只称是梨花是孚寒殿宫花,自己不敢妄用等等。
眼睛却直往寝殿方向瞟,剑泫突然非常担心,自家殿下会做出什么唐突事,然后晏和殿下一记耳光响彻云宫。
好在没有。
晏和殿下怡然走出了冷鸣殿。
而自家殿下一脸痴相地盯着香囊。
剑泫很烦恼,烦恼要不要直接跟殿下坦白。
对不起,殿下,是我弄错了,你手里拿的那个香囊是给我的,人家晏和小殿下根本对你没那个意思…
念起殿下以往杀伐决断的模样,剑泫有些汗颜,礼颜给的香囊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转念一想,人间话本小说中,又有多少姻缘是随误会而起呢?这误会嘛,不过一个纽带,男女主角这男俊女美,男勇女淑的,恰似那金风玉露一相逢,那叫一个胜却人间无数啊,在一起是必然的啊。
况且,晏和殿下与汲殿下同为九神之后,同列上神之尊,又有凤簪缠绕缘分,两人年岁相当,二皇子又不在九重天,于情于理,这两人迟早凑一对。
这香囊也不过是推了二人一把,剑泫鼓起勇气抬头再看了一眼神色痴迷,沉浸在自己幸福想象中的汲殿下,应该吧,吧。
…
晏和近日很无聊。真的,很无聊。
流波山一行后,似乎被双重看管了,天帝与丹棱那边不让自己再接事务,自己的孚寒殿也被礼颜管得严严实实,就连演武场,也禁止晏和入内了。
“为什么啊?他们是不是歧视上神啊?”
“好像是说殿下上回封了比试场,至今冰还没有化,所以就…”礼颜正色道。
“…”晏和扶额。
总而言之,晏和的生活三点一线,孚寒殿—仙泉疗养—归续阁拿药。
百无聊赖中,必然要找礼颜说闲话,但礼颜近来却常常不在,回来时也是满颊通红,藏不住的女子心思,晏和兴奋了,八卦道:“谁啊?”
“什么谁啊,小殿下又说胡话了。”礼颜更羞恼了。
“少女怀春我还是知道的,”晏和继续揶揄,“看上哪家少年郎了?你若说出去我还能为你做做主。”
“…”礼颜却是羞红了脸,无言。
“…”晏和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礼颜脸红是在铸决飞升宴,大惊道,“不会是颜绝太子吧,”又苦脸道,“我承认他的确很好看,我也很欣赏他的脸,但是你也知道你家小殿下这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一个三公主,一个御宁公主的,争不过,实在争不过啊…”
“剑,剑泫啦。”眼看着晏和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礼颜实在无法,怕不是小殿下你自己有此意吧。
“冷鸣殿的人?”晏和仔细思索了一下,浮过的是一张冷面神君的脸,倒也算是眉眼英气,举止端正。
“…”礼颜羞赧点头。
晏和懂了。怪不得昨夜去冷鸣殿,两人都不在呢,合着互诉情长呢。
如今天族帝后虽是属意二殿下云泓,朝政皆由云泓协理,但云汲毕竟年少飞升,征战杀伐皆是他在作主,强行争储,也未必没有几成胜算。礼颜与剑泫性情相似,这两人若是能成,也算是孚寒殿与冷鸣殿交了好,晏和自然大力支持。
“早说嘛,我这就去冷鸣殿跟云汲商量商量。”晏和兴势冲冲,起身欲行,却被红着脸的礼颜一把拦下。
“早知殿下如此莽撞,我就不该与殿下言语的,”礼颜嗔怒道,“剑泫那边究竟心意如何还未可知,若是殿下去求,倒不是我强着去求人家要了?况且,我虽钦慕于他,却也知廉耻,若他不喜,我再上赶着去也是无用,若是强行蹴就,误他也是误了我自己。”说着礼颜便有落泪之意。
晏和慌忙安慰:“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俗话说的好,温柔乡,英雄冢,咱们孚寒殿全殿都帮你出主意,还怕搞不定一个冷面神官吗?”
礼颜抬起泪眼:“…?”
晏和挤眉弄眼:“我在寒山时,看过许多这郎情妾意的话本子,男女之事,我还是懂那么一星半点的。”
礼颜冷静道:“殿下,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珠会震动?”
晏和捏了个决,手中现出一面铜镜,端正自顾,坦然道:“现在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礼颜:“…”
为什么自家小殿下越来越不要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