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你说茯苓今天来,可是有事?”我屈肘半依在床沿上,反复思虑白日里茯苓的所作所为、所言所想,总有一阵无解之意涌向心头。
青黛摇了摇头:“主子,茯苓姑娘今日前来,是应前时主子之邀,姑娘与郡主身份有别,无帖来访也情有可原。今日看来,茯苓姑娘确是心系主子,眉目里的思念浓稠,骗不了人。对了,还有那双夙引。”
“对了,就是那双夙引,你不觉得甚是奇怪吗?”胸口涌起的浪**薄而出,“茯苓说是补益之品,可叫人看了,除了些微的补益之效,并无其他啊。”
“主子,补品还要有什么其他的?这和姑娘说的一般,难道不对吗?”青黛越发疑惑,眉头越皱越紧。
“茯苓是哪里的人,她说这是一个公子赠她的,去楼里的非富即贵,所赠之物岂有寻常之理?”我高声反问道。
青黛一拍脑门,长哦了一声:“主子,我明白了,这确是蹊跷,那些个富家子弟花钱如流水,送心爱之人的也都贵重至极。那主子,这药,我们还吃吗?”
“大夫说了,只有补益之效,吃也无妨吧。”我垂下眼睑,不免有些哀伤。
“可这,还是小心为上吧。”青黛小心地提了一嘴。
“茯苓是我妹妹,我们在楼里就相依为命,她是个孤儿,比我还命苦。我实在想不到,她有害我的理由,也许……”我憋着嘴尽力寻摸着辩解的理由。
“主子,也许什么?”青黛凑近了些。
“也许,是那个公子拿这破玩意儿骗了茯苓,说是有奇效,茯苓觉着甚好,试了也无不妥,就拿了来。”我越说越觉着有理,自个儿点了点,应和道:“定是这样,定是的。
”
青黛轻呼一口气:“主子,就算如此,这药也无大作用,况且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吃了吧。”
“作用虽微,但也能日积月累,补益之事,日日可做,无妨的。”我拍了拍青黛的手,宽慰道,“多少是她一番心意。”
“主子决定就好。”青黛含着一股气,背过身去也不再理我。
“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可是有难关要过的。”夜色寂静,树影飘摇,习习凉风吹得我寒意阵阵。
晚饭后,巽尧公主命人递了帖子来,说是挂念王爷身体,明日将亲自来探访。虽说未过门的媳妇儿,有规矩不得见夫婿,可人家是堂堂一国公主,不理会这些个俗语也情有可原,就算流言肆意,也不敢有几句冲着人耳朵去。
青黛苦着脸回过身来:“主子,这王爷不在府里,明日可怎么办呐。若是公主真要硬闯内院,我们也不能拦着啊。你说说,这公主也是真急,都快要嫁到府里的人,还差这几个时候啊。”
我低头轻笑了一句:“是啊,人家是未来靖王妃,我哪有拦人的理由。”
“主子,我不是这意思。”青黛急得坐到了床沿上,拉住了我的手,“主子,你千万别忘心里去,王爷心里有的是你,你可莫要多心呐。”
“他的意愿,他的命,我不多言,何况,我也要按着我的命走,我认了,认定了。”伤怀之感在如墨色的夜里愈加颇深,吃不准是为了什么,总归我一颗心,七零八落也还奄奄一息。
青黛背过身去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抽了抽鼻子说道:“主子,晚了,我也困了,你夜里可不能踢被子。”
我看不分明她的神色,也从呜咽的语气里知道她的难过,本该伤怀的我倒是瞧着她的性子乐了起来,这样肆意的情绪我已陌生许久了:“行了,快去歇息吧。”
“柒儿。”清香之气略带苦调,随着门一开一合间溜入的东风一同而来,挑起了我的欢喜,“夜深了还不睡,可是在等我?”
我迎着笑意朝上望去,一路金丝盘扣、蓝秀羽翼、白斤包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兜着一双红润的唇,挺立的山根分开两边绝色的眉眼,偶尔眨着的睫毛勾了魂去:“飞尘,你来啦。”我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晚了,好似昨夜才见又似乎隔了许久,掰着指头从墙角望四方的天,我总在太阳一升一落里忘记了时间。
飞尘半抱着我躺入床里,半支着身子倚着床头,将我上身搂在怀里,吻了吻我的额角,一双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合着微微摇晃的身子的拍子:“我的小柒儿,这又是不开心了啊。你在别处受的委屈,尽管来我这儿宣泄,我愚钝,不知你究竟如何了,我只知道你不欢喜,我就哄着你欢喜。咱们不委屈,天塌了,还有我兜着,我们柒儿只管快快乐乐。”
“所念之人颇多,才有些许伤怀,无大事。”我闭上眼,静静听他胸膛里传来的声响,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一切都刚刚好落在了我的心口。
“里头可有我?不用多,有一丝一毫都足以。”飞尘拉了拉我肩头滑下去的被角。
“嗯。”我点点头,蹭得他的衣衫都起了褶。
“那就好。”飞尘自足地笑了笑,一只手绕过脸侧捏了捏我的耳垂,“送你的耳环可你心意?”
“坠子难得,雕花精细,处处是心意,我自是喜欢,只是,这东西过于贵重,收下难心安。”我也不是矫情过头,以往飞尘送来的东西顶多图个新鲜难得,但这耳环光光是一对红宝石坠子就是上乘极品、价值连城。
飞尘两指做花,捻着我的耳廓:“再难得也是死物,不配上对的人,活不起来,何谈其他。我说着衬你,就是打心里只觉着它配得上你,是你,我才觉得它难得贵重了些。”
“飞尘~”我娇娇地唤了一句,握住了他的手,将脸贴在掌心,“因为你,所以它格外令我欣喜。”
“明日可有事,早些歇息吧,晚了对身子不好。”飞尘将手置于我颈下,将我圈在了怀里。
“巽尧公主,明日来府上拜见王爷。”我轻叹一口气,合上眼,缓下了呼吸。
飞尘的身子一冷,但这一僵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夜的温热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