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醉酒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情起而深,一往终生。
才散了的晚宴,还杯倒筹歪、余音绕梁,三三两两从宫门离去的人群里发出阵阵叹息,可克制的笑意也在畏惧这方天地。
巽尧谢绝了苍珩挽留的情谊,离席回了踏歌楼,路过宫墙下平整的青石路还伸手试了试,这宫墙的温度是否如东都一般冰凉渗人。当指尖的寒意透过血液灌注全身,巽尧即刻醒了酒,自嘲般望了眼虚幻美好的月色。
“公主,为何不留宿宫中?”依兰跟在巽尧身后,看了看宫墙的晚霜被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你以为回楼里,我们就自由了?”巽尧提起裙摆,点着脚尖,雀跃地踩着地上移动的影子,“宫里有什么好,住了这么些年了,还不够吗?”
“公主,你小心些,慢点,慢点。”依兰亦步亦趋地跟着翩翩旋转的巽尧后跟,伸手护着她杂乱的步伐。
“我没事,就是这月亮,可真好看,如果没有这宫墙。”巽尧停下来低头笑了笑。
“公主,到门口了。”依兰看了眼宫门陆陆续续离开的马车,紧紧跟在了巽尧身后走到了自家的车架旁,富丽堂皇的马车犹如立于鸡群之孤鹤。
“若真能,就这样,逃了,多好~”巽尧回头望了眼鳞次栉比的殿宇,疲倦地坐进了车里,迎着月色回去踏歌楼。
来宫里传信的箫墨,正巧遇见了在月色翩跹起舞的巽尧,他站在远处黑暗里,将月光下的举手投足都刻进了眼里、心里:“真好~”
他本是来将沐柒的酩酊大醉告诉苍珩的,却不想得此奇遇,人间绝色、月下曼舞,当真是天上无双,这寂静的宫墙下,名为爱意的藤蔓肆意生长,将路过之人紧紧缠绕。
“本非,今晚踏歌楼定会有所动作,你去盯着,永茗楼那里也告诫一声。”苍珩借着内力把酒意逼走了大半,由颜海服侍换上了常服。
“是~”本非穿着夜行衣窜入了漆黑的深夜里。
“主子,可是要出宫?”颜海把玉佩挂在了苍珩腰上。
“嗯,你取个盒子来,把方才巽尧公主进献的耳环装起来。”苍珩将袖口里的耳环递给了颜海。
果不其然,那些个娘娘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的恩赐,就这样被轻易地送与那人了,颜海苦笑一下,转身去库房寻了个极为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来,轻手轻脚地把耳环置于其中,像是看宝贝般留恋了两眼。
“行了,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苍珩轻松的一句话,在人走茶凉后半晌仍旧萦绕在颜海的耳畔,直到把所有孤寂都望眼欲穿,颜海才回神。
“柒儿~”苍珩进府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酒香,寻着香气穿过内堂,来到后花园一隅。
“飞尘?”我撑着脑袋,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还是离卿啊?”
“柒儿,你喝多了。”飞尘抢夺着我手里的酒杯,“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好不好?”
“呵,飞尘,真的是你啊,快来,我们喝一杯。”我摸着酒杯,颤颤巍巍地给他斟了一杯。
飞尘接过满溢的酒杯一饮而尽:“柒儿,可是难受?”
“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可是郡主。”我支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可是我却不能去见那个巽尧公主,今晚在宫里有好盛大的宴席,但是我去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飞尘拨了拨我的碎发。
“因为啊,我其实,只是也没人要的小孩,不是什么郡主。我不能去见生人,不能被世人所知,不能寻觅原来的记忆,我什么都不能做。”我闭着眼任由身体前倾,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想去参加晚宴?”飞尘抚了抚我滚烫的脸。
“我才不稀罕呢,我就是想看看,看看那个巽尧公主有多好看。”我感受到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她要嫁给离卿了。”
“你就这么在意风离卿吗?”飞尘的语气斗转几下,冷得叫我害怕。
我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嗯,他待我可好,和你一样。可是我已经不能把心给他了,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我好难受,我见不得他难受,可是每次我都被自己的头痛烦扰,最后顾不上他了。”
飞尘叹了口气:“那柒儿的心,是给我了吗?”
我笑着吻上了那微微闭合的唇瓣,泪渍沾上了他的双颊:“是啊。可是,你总是不在,总是带着我的心消失不见,我却没有法子。”
飞尘扣着我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对不起,柒儿,是我不好,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迎娶你回家。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你说边关的月亮也这么圆吗?”我抬头看了眼头顶挂着的满月,忍不住大哭起来,“他走了,我还来不及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走了,我好怕,好怕他不能回来啊。”
“不会的,不会的,有人和你一样在牵挂他,会保他平安回来的。”飞尘慌乱地擦拭我喷涌而出的眼泪,“柒儿不怕,我在呢,过去的事我们不想了好不好,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不好~”
“你告诉我?”我似乎还没听到飞尘给我讲的过去的故事,就哭得累了,睡过去了。也许是酒太浓烈,在梦里一闪而过的零星碎片快炸开了我的脑袋,连着我的心都在狠狠抽痛。
“柒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阿卿,你们都会好好的。”苍珩看着怀里紧皱着眉的人,满怀歉意地落下了一个吻。
“如果你真的这么痛苦,那我情愿你再入苦海,也把一切告诉你。但是,柒儿,再等等吧,等阿卿回来,好不好。”苍珩握着瘦弱且冰凉的手,在心里默默念叨。
把怀里已经捂得温热的盒子放在枕旁,苍珩转身阖上了门:“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及时来报,我先走了。”
箫浅沉着脸色点头应了一声,目送苍珩出了府,天边快要露出第一丝白色了,她知道苍珩是赶着去上朝,这夜玄的天下对他、对自家主子都无比重要,可转头看看房里还沉睡的人,她倒觉得这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