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王爷明日就会回来了。请姑娘明早同我一起,去迎接王爷。”箫浅波澜不惊的语气令我呆在原地,这一早,便是这样的难熬。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梦,大梦一场空,他终于要回来了,飞尘也该离开了吧。这才是我的宿命,这王府的四角天空才是我仰望的蓝。他是爷,他是王爷,而我只是舞姬。
脆啼几声,扫去了我心头的阴霾,既来之则安之。清早的风,混着来不及散去的露水,还是湿漉漉的,在我眼前分不清是雾还是泪。府外停下了一辆马车,虽不大,却于细节处尽显奢华,却又围绕着一股冰封的气息。
帘落人下,我才看清他。俊美的容颜堪比上神,一双褐瞳扑朔着迷梦。即使没有健硕的体格,也不难看出,一身架骨的匀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上天为他量身订做的,寻觅不出一丝瑕疵。鹅绒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柔和了眼里的冰霜。倘若飞尘是举世无双的仙子,那么他就该是九天之外的上神了。
是我看错了吗?我竟看见了他眼里的惊喜,虽然是一刹那。一定是看错了,王爷何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哪会因着我乱了心。
“奴家‘梦沁小筑’,沐柒,见过王爷。”我半蹲着身子,说着连我也不甚熟悉的名字。
“柒儿。”他的左手扶起了我,右手附在了我的脸上,“你何时姓了沐?”
他知道我一直没有姓,这样毫无防备地展露了我的全部,我有些恼怒,福开了他的手:“王爷,请自重。”
他顺势抓着我:“柒儿,你从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按理说来我们素未蒙面,要是见过说过话,我一定记得,那是我吃饭的本事,难道是儿时?我努力回忆着,似乎记忆里该有这样一个人,可靠近一看,却是模糊一片:“奴家眼拙,认不出王爷。”
“叫我离卿。”他似乎在否认眼前的我,又试图唤起我尘封的记忆,可这是徒劳无益。
任由他拉着我入府,绕过曲廊,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挣脱他,好像有理由顺从他,是我心里的声音。终于他在书房将我放下,同面而坐,四目相对。
“离卿。”我顿了顿,问道,“为何要我入府?”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你。”一句我听不懂的告白,就这样湮没了我所有的疑问。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就一直看着我,看不够似的,我开口打破了这静寂:“那为什么要我夜半入府,还瞒天过海。既然知道有事在身,你大可以找个时间,为什么要我一人在府里守候多日,还不许出府?”
他听着我一连串的问题,也不恼,还讪讪地笑了:“柒儿生气了?”他无辜的嘴脸让我心软,刚刚的嚣张气焰全不见了。
他摸了摸我的眉,凑近我,轻声说道:“今晚戌时,穿上红衣,我在后院等你。”
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低头,人在屋檐下,更何况那人是王爷。铜镜里身着红衣的我,美艳动人,这衣衫与我两相映衬,腰间的素带显得优雅,垂散的秀发未显凌乱。
“离卿。”我记着白日的嘱咐,不再喊他王爷。
他身着黑色长衫,外罩薄绸大褂,素雅惊人,器宇见从容不迫:“柒儿,你还是一样的美。果真,红色最衬你。”
他的竹笛悠扬致远,是不同于飞尘的箫的哀凉,带着些许暖意,是即使在这样的夜晚,风凉透了心,也觉察得到的温暖。
我由着自己左脚划出一个圈,右脚轻点地,在空中旋转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挥舞着红色的衣袖,月华联袂。并不是每日练习的舞姿,连曲子也是第一次听,我却恍若熟悉已久,与笛声和如琴瑟。
一曲终了,他用左手拦住了我的腰:“柒儿,你舞得越来越美了。”
我仰视着他的双眼,半晌才回过神:“王爷谬赞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舞姬,哪配王爷如此称赞。”
“柒儿。”他捏上了我的下巴,抬了抬,“看着我。你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是离卿,风离卿啊!”
愤怒的语气在最后一句变成了无奈又低回的喃喃,我不敢再看他,眼前的他失落得让我的心好痛,似乎被揉碎了。
“离卿。”我鬼斧神差地用手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我知道我不想他这样难受,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
他捏着我的手,放在唇瓣上吻了吻:“柒儿,别再离开我了。”说罢,将头置于我的颈间,温柔地蹭了蹭。
我歪了歪头,企图逃避他炙热的眼神,却意外看见了月下的人影。不需要正脸,足以分辨,是飞尘。他看见了吗,看见我为离卿而舞,看见我抚慰离卿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惊扰了肩甲的人,那样,飞尘会有危险吧。
“柒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快疯了。两年前见你一面,竟不敢确信是你,失之交臂。柒儿,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风离卿的心底一遍遍复述着这些他日夜念叨的话,丝毫没注意到诡异的空气。
我见墙上的人走远了,轻轻推开了他:“离卿,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他扯着我的袖子,似乎在哀求我不要离他而去。
“不用。”我做不到接受他的好,此刻也做不到伤害他的温柔,回身抚了抚他的脸,决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