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更下面,只见这里的墓室分做前后两进,前殿偏小,后殿却极是宽阔。
殿后墙壁都已碎裂,那具紫金椁就是从那里甩落而出,殿内陪葬的明器大多都成了碎片,玉瓦瓷石混在一处,只有两侧山墙还算比较完整,墙上古彩斑斓,尽是壁画。
鹧鸪哨挑着马灯上前,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之下,但见得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多是绒装结束顶盔贯甲的行军之事。
鹧鸪哨和张林对这些墓中的壁画并不怎么在意,管那将军生前何等耀武扬威,到头来还是不免一死。尔曹身与命俱灭,也不废江河万古流,张林对这些不感兴趣,鹧鸪哨是盗墓倒斗之人,也向来不会理会那古尸的生前事迹。
可鹧鸪哨在灯光一扫之下,猛然见到壁画中有一珠酷似人目,只这一眼,竟看得鹧鸪哨心中气血翻涌。
搬山一派发掘古墓,实是为了寻找一枚珠子,以解除其族人千年诅咒。
那珠子来历不凡,不知是上古生灵内丹凝结,还是天地造化而生。只知其形状色泽与人眼无异,据说藏在世上某处墓中的古尸口里,唤作:雮尘珠,别名:凤凰胆。
千年易过,古咒难消,搬山一派世世代代盗墓,也不知为此断送上了多少性命,始终连那珠影都没见着分毫。
如今搬山一派已经人丁凋零,可能不出百年就会断绝香火。
鹧鸪哨是搬山百年难出的天才,小时就发过大愿,拼上粉身碎骨也要将此物寻到手中。
其碾转半生,皆无任何音讯,想不到今日竟在着颠倒反转的古墓中见着,让他如何能不心惊神摇?
鹧鸪哨心急之下,也是为了看得更加真切,连忙将腿挂在一根盘龙抱柱之上定住身形,身轻如燕的横挂殿柱,提了马灯细细观看。
原来这殿中古老的壁画,正是记载着紫金椁中古尸的事迹。
其姓名难以从壁画中考证,只能推测出此人出身西域,多有战功。
其中记载,当时蒙古灭西夏之后,获悉西夏王宫中藏有异宝,此人当时便受命盗发西夏王陵,要在其中寻找雮尘珠,但其掘了若干陵寝,却始终无获。
后来终于得知那凤凰胆藏于西夏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之中,但黑水城古迹早被黄沙掩埋,沙草茫茫没有标记,难以寻找离城不远的寺院踪迹,又值大军南征,要平定洞夷之乱,此事才不了了之。
其后的内容,却因为山墙壁画脱落破碎已不可辨认。
鹧鸪哨见此,二目几欲喷出血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西夏黑水城,去挖出那座埋在沙漠里的古刹。…
想来信奉唯一全知全能真神的扎格拉玛祖先显灵了,这千年之中断断续续的线索,终是在自己眼前有了眉目。
当下却有想起张林所言,如今雮尘珠的线索有了,其却断言自己拿不到,一时对其所言应验心喜。但想着断言又心中愤慨,心绪因此起伏不定。
正此之间,墓室之内响起大道之音: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窗必、浑然无物!无有相生……”
在张林吟诵声中,鹧鸪哨稳定心神,转身拜道:“多谢道长!”
张林看着壁画,摇摇头道:“你刚入了魔障,险些走火入魔,这可不像搬山魁首的气度,要切记,遇事冷静、静心!心静万事平,皆可如意!”
鹧鸪哨道:“多谢道长指点!是在下失态了!”
张林道摇头道:“千年的宿命,千年的执着,亦当如此!亦不当如此!走吧!那小孩快不行了!”
鹧鸪哨看着张林背影道:“道长,我真寻不到雮尘珠吗?”
张林道:“天机不可泄露!”
鹧鸪哨闻言,想起自己此行随同卸岭盗魁陈玉楼盗墓,出生入死几个来回,数不清在鬼门关里进进出出多少遭了,做的都是刀尖上的勾当,险些连身家性命都搭在此地。
如今在古墓中能得到这条线索,也真不枉了经受这些艰险危难。
比起搬山的先辈们,却不知幸运多少。
鹧鸪哨心下思潮翻滚,一时庆幸、一时狂喜、一时伤感、一时失落,全然忘记了身在何方,此时闻张林所言,更担心那西夏黑水城之事是真是假。
当下心绪如潮,闻张林诵清心决亦不能平定,久久难息。
其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眼下在瓶山盗墓之事,必先做个了断,全了同卸岭群盗盟约一场的义气,随后便要单枪匹马去沙漠里走上一趟,不挖出黑水城通天大佛寺就绝不甘休。
鹧鸪哨思虑间,张林又催促道:“还不走吗?”
鹧鸪哨闻言回神道:“这就来!”
于是忙跟上张林,鹧鸪哨脑中电光火石闪过,突然问到张林:“对了,道长,我们一行出生入死,有劳您多次搭救,鹧鸪哨却还不知道长名讳,不知可否告知,也好后人让我搬山铭记是道长恩惠。”
张林闻言,突然停住脚步,毫无波澜的内心,一时竟然思绪翻飞,念头仿佛穿越时间空间,回到那个遥远到已经淡忘的地方。
那是精绝古城的世界,此时闻鹧鸪哨问起,张林又记起当时雪莉杨的询问。
当时雪莉杨问自己,可认识一位叫张慕言的前辈,自己当时一口否认。其便道其在年幼时翻过其外祖父鹧鸪哨当年在华夏时写的日记,其中有过记载,说有位道门前辈能通过符纂引九天之雷,与其外祖父与卸岭派一起探寻一处墓葬时,便是靠他才活命。
当时以为是其外祖父在笔记中夸大,但见过张先生那神奇的符纸后,方深信有这样一位道门高人。
自己当时以可能是自己恩师推脱,如今鹧鸪哨问起,却让张林心神一阵恍然。
张林闭目沉思,良久后方道:“贫道性张,名慕言!没什么事,就走吧!”
鹧鸪哨闻言拱手道:“鹧鸪哨及搬山后人必铭记道长大恩!”
张林闻言,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任务,便道:“无妨!若搬山魁首不嫌弃,贫道也想随阁下一探那黑水城的通天大佛寺,看看你们寻了千年的雮尘珠,是个什么宝贝!”
鹧鸪哨闻言欣喜拜道:“那就有劳道长同行了!”
至于担忧张林黑吃黑?
鹧鸪哨没想过,以张林的身手,根本不需要等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