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所津津乐道的乃是厂卫之争。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却是看门道。
至少消息一出,已有不少商贾开始去清平坊踩盘子了。
甚至有商贾,直接蹲在街口的位置,或是坐在某个角落的茶摊那儿,一面喝茶,一面细心观察。
观察了几天,他们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
出人意料的是,清平坊的铺子,应声而涨。
虽然张家没有挂出新的铺子,可市场上的价格,却一下子涨了三成以上。
原先买了铺子的人,现在也急着要张家赶紧将铺子修建起来。
虽然张家已经一再许诺,年底能交铺子,也确实雇佣了不少泥匠、木匠,照着原先的规划热火朝天的赶工。
可不少商户,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他们寻到百户所来,每日哀告,要求提前交铺。
原来是锦衣卫的公告一出,这清平坊的未来便已奠定了。
如今张家的棉布铺子带来了人流。
张家把铺子卖出去,为未来的商业聚集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而这一份布告,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京城是个好地方,人流多,手里有闲钱的人也多,更何况,这里有着数不清的达官贵人,拖家带口的,采买什么,花销很大。
可京城也是一个买卖最难做的地方,这地方龙蛇混杂,就说在东市,你打开门做生意,你要面对东厂番子们登门,除非之外,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甚至还有顺天府的差役,或是某些京城里的道门泼皮,三教九流,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有人登门,你就得奉上茶水钱。
其中东厂索要的最狠,其次是锦衣卫,再其次则是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若是不打点,人家稍有不如意,便立即教你欲哭无泪。
偏偏这些人收钱,很少是按着规矩来的,有些官差,心情不好时便上门,不给便发脾气,这京城的商贾,并非是所有人的后台都足够硬气,就不得不忍气吞声了。
现在这清平坊不同了,张百户虽是个愣子,一看就脑子有残缺,居然连东厂的人都敢打。
这一打,贴出布告,大家起初还不信,可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在这清平坊里,居然连续几日,东厂的番子、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便是平日里的顺天府差役,甚至是市井泼皮,都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在街上一个都不曾见。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虽然锦衣卫也定下了收钱的规矩,可至少收费标准说的明明白白,直接告诉你给多少,据说交了钱,便给你一个锦衣卫的木牌做收据,但凡你只要在清平坊开门做买卖的,就绝对确保没有人敢登门闹事,否则一切损失,锦衣卫百户所承担。
在有的年月,或许做买卖首先考虑的是利润。
可在这个时代,做买卖首先要考虑的却是安全。
此时,但凡是懂一些经济之道的人,也晓得清平坊这边,势必会有大量的商贾要入驻了,将来会带来何等的荣景?
东市和西市的商人动了心,外地来的客商也动了心思,一时之间,来打探消息的,来观察锦衣卫百户所是否能说到做到的的人趋之若鹜。
张静一却也发现,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受人欢迎的人物。
真不容易啊,我张静一也有今日。
当然,一般的客商,他是不见的,毕竟得营造一点神秘感,不然让人看多了,人家也就不畏惧你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拜帖,引起了张静一的注意。
“福州府长乐县生员陈经纶。”
张静一一愣,怎么又是一个读书人?
张静一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把人叫了进来。
一会儿功夫,却又是一个纶巾儒衫的人进来,见了张静一便作揖,用着很重的口音道:“学生见过百户。”
张静一请他入座,打量他道:“你是读书人,进京来赶考的?”
“做买卖的。”这叫陈经纶的,居然直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