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傻子。
今年秋闱、明年春闱,一一通过进入殿试,出来不是官,也能寻找几个机会找个职位,等着任的官员们需要心腹幕僚,达官贵人们门下需要清客.....这就有了进项。
辛苦读书在银钱的回馈,这就出来。还有很多的回馈,可以安然等待。
没有人不需要衣食住行,何况读书的有不少穷学生,期盼着寒窗十年改换门庭。
镇学里第一的少年,你要想定元财姑这不学无术的,早怎么不定?眼看着你说不好也定个京里的亲事,大好前程就要到来,“私奔”这名声能毁掉你的一切,首先是下场的资格。
十年寒窗,随时有可能在今晚莽撞举动里成为黄梁一梦。
这“私奔”的人,真的是镇学里第一名?
他真的敢糊涂么,忘记不到两个月后,八月就是秋闱,鱼跃龙门的第一道门。
甄氏拼命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叫舒泽的学生,又竭力的回想元财姑的容貌与才学,寒冷不知不觉浸满她的后背,让她如坠落冰窖中。
她不敢再想下去,仅到这里,不寒而栗、害怕恐惧.....涌心头,秀姐刚定下来亲事,元家门里就出来个私奔的,也是读书的姑娘,这是想毁掉秀姐的亲事啊,这怎么能行?
甄氏手脚微微颤抖,开口心平气和,甚至有一丝惊人的微笑浮现:“我已想得,财姑大了,舒泽也到定亲年纪,这两家父母不放心,害得小人家家的自作主张,秀姐,你陪着燕燕、绿竹吃瓜果吧,二婶我去一趟土地庙。”
“二婶,”元秀看她:“财姑家长辈让我一定去,这里面必有原因。”
甄氏指甲掐入掌心,仿佛掌心里呆着元财姑全家和舒泽,面笑容加深:“大晚姑娘家不出远门,再说还有燕燕、绿竹在,你招待她们,说说笑笑的玩吧。”
“我们陪秀姐去。”燕燕、绿竹道。
“等我到京里,遇事也请二婶进京帮我解决吗?”元秀神情笃定。
甄氏深吸一口气,有些痛苦又有些理解:“来吧,秀姐,你让得全套车备轿,咱们赶紧的去拿个现形,我先回房看看慧姐,往大门与你们会合。”
财姑的娘和她姨见到甄氏出来,怕她阻拦,惶恐不安的欠下身子,甄氏停下脚步,满面带着寒霜:“等下,不管他们真有私情假有私情,我只要见到一男一女确实在一起,这就定亲,择日成亲,你们家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财姑的娘和她姨喜出望外,趴到地就磕头:“二奶奶您是青天呐,有二奶奶作主,财姑还愁什么,”
元慧在房里奋笔疾书,一面写一面嘀咕:“气死你个郑害人,你不理我,我一样进,我会书比你念得好,字比你写得好,羞死你个郑害人......”
甄氏在房外面看一眼,她没有进来,冰冷的心又回暖大半,留下元慧的奶娘和丫头,把别的婆子、丫头全叫出门去,一面走着一面欣慰,托赖秀姐出挑,京里的王爷特意来提亲,集镇的人谁不夸元家的姑娘与众不同,慧姐也就知道进,这真不容易啊。
谁敢动摇秀姐亲事,就同他拼了这条命吧。
元秀、燕燕、绿竹走出来,就见到大门外面的车轿旁边,养病好几天的尤认黑着脸也在,后面跟着镇一半的衙役。元财姑的娘和她姨害怕来,但这时候不由她们说话,一行人马车轿,往镇外土地庙行去。
......
天,翻滚着乌云,昭示夏天的大雷雨随时到来。倾盆般的雷雨毁天灭地般冲刷,能让大地换个模样。
就像舒泽眼前的土地庙,不久前它香火缭绕静谧安宁,贪财的庙祝收下元财姑十个大钱,嫌少的掂掂,啧巴着嘴离开,没忘记带走一盏油灯,让庙堂的明亮降低一半。
这种半明半暗也恰到好处的符合舒泽心情,闻着香火味道,组织着见到元秀说的话,舒泽奇迹般的安静,心神魂灵一起得到安抚,和元财姑的一问一答里,比昨天清醒。
谈话不多。
“秀姐说几时到?”
“表姐在家准备晚饭,她管家呢,她说很快。”
“知道是我要见她吗?”
“知道。”
“不应该晚请她,她走夜路会不会害怕,等下我和你先送她回家,我再送你。”
“嗯。”
不说话的时候,就数着灯油长灯芯短,听着庙外风声仿佛乐声---在迎接喜欢的人耳朵里,这是乐声。
闹哄哄的声音出来,舒泽还以为哪里失火,庙门被猛烈推开,摔中门后墙发出巨响,元财姑尖叫一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舒泽下意识的也搂住她,被进来的人看在眼中。
“好你个浪荡汉,你真的拐我女儿......”一个大汉抡着扒犁破口大骂,他没有真的打,却骂的字字实在。
什么大家亲眼看到的,什么你舒家还要不要出秀才郎,什么定亲银子可以商议,怎么这样办事情?莫不是早占下我女儿身子......
舒泽不会骂人也不会打人,气得几乎晕过去,嘴里喃喃说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直到此时,他知道这大汉的身份,元财姑的爹,想当他舒泽的老丈人。
带来不少人,除去他舒泽爹娘、舒家村的村长,还有几十口子元家族人,一场由人组成的雷暴风雨就这么降落土地庙,他们没动香案不碰雕像,中气忽拔又忽做小伏低,让这里顿成混乱之地。
庙祝出来阻止,被元财姑的爹按倒抢走怀里钱,因为理亏,吓得再也不敢出来。
雷暴,能够改变天地。
人之雷暴,正在改变他舒泽的天地。
呆呆看着痛哭的母亲,和窘迫里勉强应对的父亲,舒泽走向元财姑。
在亲爹骂不绝口开始时,推开舒泽躲到角落里,藏着脑袋的元财姑意识到什么,抬了抬头,脸带着慌乱。
舒泽攥紧拳头:“是你弄鬼?”
“没,不是我,我真的告诉表......”
“住口,你不配提她......”
咆哮声引来财姑爹的注视,他拿着扒犁捣来,逼的舒泽后退:“走开走开,媒婆不门,我就把你全家全村告官,别想赖账,你是个男人,只能你强迫我女儿......”
这话从他进来就说了一遍一遍,舒泽气得嘴唇哆嗦着,冲天的愤怒就要爆炸开来,他宁可死了也不能娶秀姐以外的女人,尤其是嫌疑重重的元财姑,有什么电光火石般的到他脑海,影响的他目光一偏,看向夜风里晃动不止的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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