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班头一脸焦急,开箱登台本是好事,可奈何自从出了家门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前胸后背早已冷汗津津,衣衫湿透。
强打起精神,张罗着戏台子开了场,许班头深舒一口气,屁股刚坐下,就看到家生小厮六子,满头大汗地跑进后台。
看到自家老爷,年龄不大的六子哇地一声就哭起来。
许班头面色焦急,强压住心中不安,低声问道:“六子,别着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家里着火了,夫人……和三位少爷小姐都……”
不等小六子说完,许班头脑中如惊雷炸响,踉跄两步后,脚下生风一般朝家中跑去。
……
听了半天的戏,散场时已是申时。
以前世界中,陆离对这种传统的戏曲提不起丁点兴致,没想到今天却看得津津有味。
不仅可以踩着锣鼓点打拍子,时不时还会叫声“好”。
不得不说,环境改变人。
与刘桃子分别后,陆离回到院子,小睡了一会,醒来时,天色已黑。
陆离掌上灯,正坐在太师椅上练习妙手空空的手法,只见廊檐下的风铃无风自动,继而传来阴差周元的通禀讣告。
“陆判官,有生魂带到!”
周元走进厅堂,手中牵着一根墨色锁链,锁链上拴着四人。
为首的是一位衣衫华贵的年轻妇人,身后跟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童,最小的稚童正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危坐于太师椅上的陆离。
苍目之下,年轻妇人身上有淡淡功德光溢出,三名孩子魂体清透,亦无业障缠身。
“见到陆判官,还不下跪!”
面色乌青的周元一声呜咽惊嚎,使得年轻妇人身躯一颤,那名最小的稚童则被吓得低声抽噎起来。
阴差天生就对生魂有着震慑克制之力。
陆离见状,脸上浮起标准的职业微笑,语气尽量温和:“算了,周捕头,别吓着孩子。”
周元微微点头,退步站在一侧。
眼见判官大人阴森森地笑了,小男孩吓得立马止住哭泣,躲进娘亲怀里,再不敢抬眼。
陆离心神一动,生死簿现,女子生平尽显于陆离法眼之中。
……
女子姓姚名青,自小在许家戏班长大,与如今许班头称得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两人喜结连理后,姚青便淡出戏台,安心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玄宗好梨园,天下戏台子大兴,许家戏班也随之日益红火,日子渐渐殷实起来。
前年仲秋,姚青诞下第三子,许班头心知家务辛劳,便通过牙人,高价请了一位姓墨的老妈子打理家中杂事。
墨老妈子自称祖籍两广,随夫家来太安城做布匹营生,奈何生意亏损,只得委下身段,出来讨活。
起初,墨氏手脚利落,还算辛勤,只是时常虚报花销,贪占几文钱的便宜。
女主家姚青出身下九流行当,自小历经人间疾苦,知道人活于世,大多不易,对于墨老妈子的手脚不检点之事也就不作计较。
没想到墨氏不知收敛,反倒认为主家柔弱可欺,愈发的变本加厉,开始偷盗起府内金银首饰来。
对此,心思单纯的姚青只是避开其他人,旁敲侧击地询问墨氏,是不是家中有什么难处。
墨氏看到姚青竟如此心善,不惜以可怜的姿态骗取女主子同情。
她跪在姚青面前,声泪俱下,声称家中早已负债累累,夫家也被债主给掳了去,催债如催命,说若是再不还钱,便要一天砍下一根手指。
姚青一听,登时心软,与许班头商量后,借给墨氏一百五十两银子,让她拿去赎人。
万万没想到,墨氏对于两口子的慷慨非但没有丝毫感恩,反倒被贪念彻底熏黑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