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91章 皆有来处(4)(2 / 2)藕香食肆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谢茂一边撂狠话,一边疾言厉色往外走。

他这样龙行虎步衣带风雷的模样,吓得殿内所有人都不敢抬头,胆小的宫人瑟瑟发抖。

殊不知装得一手好逼的谢茂心也在发憷,小衣幼习兵法,岂会不知道射人先射马的道理,今天是我起意要镇服他,这要是被他冷不丁捉去当了人质,倒成了我被他镇服了!

绝对不行。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站住了。

艾玛,忘了小衣轻功特别好啊。他不会追来吧?快快快,马安全了!

谢茂想起赵从贵是跟在梨馥长公主跟前的,而梨馥长公主正在和衣飞石会面……小衣真出幺蛾子了?谢茂一边佩服衣飞石搞事的能力,一边扣扣索索地仰头:“老皇叔,问完没?侄儿腿要废了。”

义老王爷看着他膝盖下垫着的厚实拜垫,一时无语。

谢茂使个眼色,朱雨忙带着侍人前,服侍义老王爷落座饮茶。

谢茂拎着赵从贵跨出殿门:“怎么了?”

赵从贵凑近他耳边轻轻将画楼殿内发生的一切说了,随后,他亲眼目睹了谢茂脸色变得一片阴冷肃杀的全过程。

谢茂一把推开赵从贵,大步朝画楼殿走去。

常清平带来的消息,当然不可能是听错了听岔了。他没听见长公主用针折磨衣飞石的过程,可他听见了长公主对衣飞石的羞辱责骂,听见了尤嬷嬷掌掴衣飞石的声音。他听出了母子间的不和。

谢茂从未想过衣飞石会有这样的母亲。他知道衣尚予疼宠衣飞石,宠得过分,长子还看重几分,以为衣飞石在家必定受尽了宠溺。他怎么也想不到,马氏是这样的母亲!

谢茂一路压抑着怒火大步走近画楼殿,见着紧闭的殿门,怒气支使他一脚将之踹开!

可是,他立于殿门之外,深吸数息,竭力压住了这股冲动。

这扇门,他不能踹。

他当然不怕得罪梨馥长公主。可他必须顾及衣飞石的体面。马氏都知道关门折磨儿子,他若一脚踹开了殿门,将衣飞石的狼狈处境大张于天下,何啻于对衣飞石公开处刑?

这不是可以公开宣称母不慈则子不孝的现代社会,这个时代的孝道是没道理可讲的。

母慈,子要孝,母不慈,子一样得孝。否则,等待着儿子的是身败名裂。

踹开这扇门之后,他能做什么?他是能呵斥马氏,还是能痛打马氏?当着衣飞石的面,他什么都不能做。倘若他在衣飞石在场的情况下伤了马氏一根毫毛,哪怕只是羞辱了马氏一句,衣飞石都会落下个对母亲心怀怨望、不对母亲施救保护的骂名。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他还踹那扇门做什么?让衣飞石成为坊间风闻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怒火梗在谢茂心口,憋得他脸阵阵发青。更让他愤怒的是,殿内竟然还传出了巴掌声。

她打小衣!她居然还在打小衣!卧槽死婆娘!气得眼前有了一丝晕眩的谢茂微微伸手,赵从贵立马扶住了他。

“叫门。”谢茂强忍住心疼与怒火,尽量平静地吩咐。

即刻有小太监来扶住谢茂,赵从贵亲自前一步,在殿前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咱们信王千岁请见。”他这尖尖的嗓子极有穿透力,透进宛如刑场般的画楼殿内,惊破了压抑与阴霾。

梨馥长公主气急之下,命令左嬷嬷与尤嬷嬷一齐掌掴衣飞石,常清平去谢茂来,这之间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衣飞石被抽得满脸是血,哪里还能见人?

梨馥长公主不惊不慌,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由席前的侍女扶着起身,迎至殿前。

殿门打开,谢茂看见梨馥长公主依然端庄安静的秀丽脸庞。

“千岁来了。”她很客气地裣衽为礼,姿态安闲。

谢茂看着她竟然也没有漏出一丝恶意,笑道:“和老皇叔随便说了两句,完事儿了来看看长公主。和小衣聊得怎么样?他没有向长公主告状说我欺负他吧?”

梨馥长公主微笑摇头。她在人前一向寡言少语,对谁都是满脸不轻慢也不谄媚的微笑。

往日谢茂只觉得她安分,今天看她微笑不语,恨不得一巴掌抽烂她的脸。

“小衣?怎么不过来?”谢茂一边笑问,一边将手一伸,不太礼貌地推开了堵在殿门口的梨馥长公主,硬生生挤进了画楼殿。

从未被人如此失礼对待的梨馥长公主笑容微僵,缓步跟了去。

衣飞石正匆忙系好腰带,以手擦去嘴角斑驳的血渍。

他也显得不甚匆忙。因为,在谢茂大步冲近画楼殿时,他听见谢茂那毫不遮掩的脚步声了。

他耳力好,梨馥长公主与嬷嬷们听不见信王来了,他能听见。他还听见信王在殿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停了片刻,才忍着怒火吩咐下人叫门。

这种感觉很特。衣飞石很难形容。这应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家时,母亲总会无缘无故地找茬惩戒他,在母亲跟前说得话的,只有父亲与长兄。可是,每每他被母亲找茬惩戒时,父兄多是找借口将他支开,在母亲跟前为他周旋开脱,那时候父兄的情绪,也总是怜惜心疼,觉得他很无辜可怜。

没有人觉得母亲错了。更没有人会因为他的遭遇对母亲表示出愤怒。

隔着一道殿门,衣飞石都感觉到了信王那一腔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意。他知道,信王是在替自己愤怒,为自己不平,信王不是简单地怜悯他,觉得他无辜。信王的怒火冲着他的母亲,信王觉得他的母亲错了!

从来没有人为他的遭遇愤怒。所有人都认为,母亲有肆意对待他的权力。衣飞石也从不否认母亲对自己的权力。可是,当他感觉到谢茂的愤怒时,他还是觉得……尽管有些大逆不道,他还是觉得心多了一丝雀跃鼓舞。

“拜见殿下。”衣飞石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信王的“愤怒”,他只能愈加恭敬地施礼叩拜。

“这是怎么了?”谢茂看着眼前少年肿起的脸颊,心痛得想杀人。他印象的衣飞石从来没混得这么惨,他的衣大将军总有办法整得敌手哭爹喊娘,谁还能欺负他的衣大将军?“长公主尊驾亲临孤这圣命圈禁之地,为了打儿子出气?小衣呀,你是做错了什么,惹得长公主如此震怒?”

皇帝将信王圈禁,按照规矩,任何人不奉圣命不能与信王交谈,何况是往信王府拜访?

朝野下都知道皇帝宠爱信王,圈禁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皇帝暗示在先,梨馥长公主跟着义老王爷混进门,负责守卫的羽林卫也没吭气。可这事儿不能细说。真追究起来,梨馥长公主未得圣命闯进信王府,总有个私下串联的罪名在。

当然,作为衣尚予的亲老婆,皇帝肯定不会得罪梨馥长公主,谢茂这威胁毫无杀伤力。他是气急了要训马氏两句。不训这口气怎么下得去?

让谢茂意外的是,他觉得皇室根本惹不起衣尚予的心尖子,梨馥长公主却似深怕得罪了他,前再三施礼告罪,客气地说:“是妾莽撞了。也不是与小儿置气,他要嫁入信王府,妾替他拢拢规矩,教他日后仔细服侍夫主,莫犯忌讳。”

谢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说我不会娶小衣?他如今觉得,把衣飞石“娶”回信王府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安排。至少监护权转到自己手里,什么爹啊妈啊,统统滚蛋!你一个郡公主想揍一等王爵的正妃,做你的春秋大梦!

可要是默认亲事……他侧目望向伏在地没抬头的衣飞石,心也很为难。

他这样胡搞瞎搞,皇帝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他弄死了。衣飞石本该名留青史,先成了他这个短命王爷的王妃,史书会怎么写?

终究还是一口气咽不下。谢茂嘿笑着往衣飞石身边一坐,看着梨馥长公主身边的两个嬷嬷。

好嘛,打小衣都累出汗了。辛苦你们了!

“你看孤作甚?”谢茂突然对目不斜视的左嬷嬷发难。

左嬷嬷:……?我?我看你了?我在看地板!

“长公主带来的仆妇可不怎么懂规矩。孤瞧着不对。最近圣京城查出了陈朝探子,长公主还是仔细些好。唔,这样吧,看长公主娇滴滴一介女流也识不得利害。这两个看去贼头贼脑的嬷嬷交给孤,孤来帮长公主查问。”

谢茂懒得找茬,干脆现编一个,欺负了小衣还想全身而退?不打你是因为你是小衣亲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