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既然说他反射了对方一箭,那就肯定是射中了。至于射中了哪儿,全看衣飞石心情好不好,想不想要对方的性命。被他用羽箭瞄准的人,没有任何选择挣扎的余地。
“……死了?”谢茂做最坏打算。
衣飞石怯怯地点头:“舅舅,要不……我还是先跑吧?”
你就装,继续装!你要真害怕,你就不会杀人。你要真想跑,干嘛还往城里钻?谢茂看着他俊秀可怜的青涩脸庞,心里骂开了一片,却舍不得真的拒绝衣飞石的虚情假意。两世君臣,衣飞石没有求过他一句。他太享受来自衣飞石的哀求了,哪怕是假的。
火石电光之间,谢茂就明白了衣飞石的打算。
衣尚予明知道皇帝的口谕有问题,依然让衣飞石进城来探听情况,是不想和皇室撕破脸。
可是,衣飞石和他爹不同。他一开始就想借信王之手逼反他爹,此时城门外射杀守城校尉,更是明晃晃的搞事情:他奉皇帝口谕进宫,城门吏却拿箭射杀他,他反击时杀了城门吏,就有错处也不甚大。难道还不许人家反击了?这可是衣尚予的亲儿子,不是什么随便杀杀的人。
你这杀伤力哦,都快赶上爸爸我了。谢茂忍不住摸摸衣飞石的脑袋,衣飞石脊背一僵,谢茂也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手稍微停了停就松开了:“待会先跟舅舅去见杨娘娘。”
衣飞石还不知道谢茂对承恩侯府干的坏事,满心欢喜地点头:“谢谢信王舅舅!”
全程帮忙坑死承恩侯府的信王府诸人:“……”你怎么好意思去找杨皇后哭啊!你刚把人家亲弟弟坑悬崖,把人家庶弟三条腿都废了啊!你还要脸吗?
谢茂将衣飞石扶起来,替他拍拍膝上的灰尘:“衣姊夫真打你了?疼不疼?要么舅舅给你揉揉?”正吃着嘴上的小豆腐,突然想起有点不对,“你从西城门进来的?”
衣飞石点点头:“是。”从青梅山大营进京肯定是走西城门啊,难道还绕个路?
“你进城时杀了守城校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衣飞石不解:“只射了一箭。”我只杀了一个人,能有什么情况?
衣尚予的名声在谢朝实在太能唬人了,衣飞石杀人不眨眼,对方还未鼓动起守城将士的情绪,一波箭雨之后,衣飞石就将领头的守城校尉射了个对穿,随后吩咐亲兵们举火,露出身上大将军行辕亲兵的甲胄,高喝:“我是衣飞石,衣尚予是我爹,衣飞金是我哥,皇帝召见,还不开门?”
城楼守兵中有猫腻的,也就只有被衣飞石射死的那一人。随着此人的死亡,衣飞石指哪儿打哪儿的箭法威慑下,再有衣尚予的名声加持,城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圣京城外会出现外族匪盗啊。外族人都打到圣京城外了,大半个谢朝估计也都没了。
何况,衣飞石带的人也不多,算上他自己也不过二十五匹马。逼宫?肯定没戏。
城门开得虽然曲折,衣飞石还是凭着一手箭术,与他亲爹亲兄的面子,硬生生砸开了城门。
他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城,也没人敢拦下他,说要把他下狱。
这位是谁啊?衣大将军的二公子。拿他倒不费事,关键是拿下来了怎么办?往哪儿关?甭管是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这大半夜的把衣飞石往哪个衙门送,就是把哪个衙门往死里得罪。烫手的山芋谁想接啊?
反正都是要跟皇帝告状、等皇帝处置的事,先把衣飞石捉住干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者说了,守城的卫戍军里,真没人想为那个半夜瞎指挥放箭的同僚出头惹事。
所以,衣飞石在射死了一个卫戍军守城校尉之后,还能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闲逛。
谢茂立即吩咐余贤从:“立刻回王府调人,堵西边的口子。”
甭管西城门如今乱没乱,那一股从清河街杀到合子街的陈朝探子若从西城跑了,这笔账十有八九要算到衣飞石的头上。信王府按律蓄有五百侍卫,他去山中只带了百人,其余人等都在京城信王府待命,因此谢茂才能紧急调人。
余贤从领命而去,谢茂按住衣飞石肩头,认真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二十四骑。”
“陈朝探子往合子街去了,你带人和我一起过去。”
衣飞石蓦地回头,却见城西方向举火撩天,城墙告急!
他再没有挑衅皇室的心思,道:“殿下,卑职即刻西去驰援。您千金之体切勿轻动!”
谢茂想到陈朝探子走脱这事儿他要背锅,他也想到了。意识到谢茂是在替自己周全,他心中浮起一种淡淡的尴尬。这人虽觊觎自己身体,可也是真对自己好。此时也无暇多顾,衣飞石匆匆告辞,身形一翩,人已越墙而去。
墙外很快响起整齐清脆的马蹄声,衣飞石已带着他的亲兵绝尘而去。
谢茂倒是想跟他一起去,那也得追得上啊!顿足道:“快追快追!”
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钱元宝忙道:“我家有马!白先生,快,咱们给十一哥牵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