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贤仁便整日以泪洗面,活像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薛棠收回思绪,笑道:“百姓能得知县大人的照应,也算是上天开眼了。”
这句话却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讽他。
张贤仁也不揣摩她的意思,拿着茶盖刮了刮杯中的茶叶,问道:“你此前过来是有何事?”
薛棠手上没有茶,学不来他的装腔作势,便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垂着眉眼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给知县大人送礼罢了。”
张贤仁暗自一喜。果然是送礼的,就说自己乃一方知县,有谁敢不依着他?
只是这喜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听女子又补充道:“替侯爷来的。”
后者闻言手中的茶杯一抖,差点没有拿住。
近期他早已听说侯爷大肆送礼,其目的不言而喻。
今日见一女娃过来,谁会把他们俩联系在一起?
薛棠再抬眼看时,见到的已是一副老泪纵横的脸。
她嘴角一抽,真想知道他这眼泪来去自如的方式是怎么练的。
“承了侯爷的人情,知县大人也不用这般感动,这礼物我便放在这里了。”
说完,薛棠从小厮递过来的手中拿过盒子,放在了桌上。
张贤仁也不哭了,出于疑惑好奇,他偷偷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物事,这一看他却是吓了个机灵。
上回就听闻侯爷得了一块宝贝,一方砚台,此砚价值千两,莫非就是这块?
这大伙都知道,只要得了侯爷的礼,必定是要回礼的,而此时这礼物,却是众官之中送的最贵的,这是想要坑他多少银子?
然而他虽一官做大,却是不能跟皇室之人作对的,谁不知润都侯爷家世显赫?连那宅子都是皇帝老儿御赐的府邸,就说他爹,也是朝中的风云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呀!
就这背景,就算把他府上掀了,他也说不得二话。
他拭了拭脸上的泪痕,侧身对侍从说了两句,不久,薛棠就看见两名小厮搬着箱子进来了。
女子有些懵,不知何故,就听张贤仁说道:“姑娘过来瞧瞧,这些可还满意?”
小厮顺着他的话打开箱子,屋中立时被照的金光闪闪,差点再次闪瞎了薛棠的眼睛。
这跟昨日所见一模一样,侯府花园的银子,该不会就是这般来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薛棠既震惊又愤怒,虽说她见不得当官的贪污,但没想到,贪污的大头原来还在后面。
话说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竟是这般小人,简直让她叹为观止。还故意让自己上门来这一趟,这是嫌自己贪污贪的不好意思呢?
她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汹涌而出的气愤,勉强露出一抹笑意道:“这钱数怕是不够。”
既然他这般明目张胆上官家索要银两,她也没必要留情面,索性把这些得来的银子,回头分发给平民百姓,换一袋粮食也是顶好的。
张贤仁顿时露出一张苦瓜脸:“这还不够?张某可是把府中积攒的银钱都拿了出来!姑娘可怜可怜我这当官的吧,本来一年的俸禄就那么多。”说完,他又开始抹泪。
“得了,听你这话的意思,可是觉得皇帝老儿少了你的俸禄?”薛棠却是毫不留情。
昨日她可都听桃夭夭说了,这府上的宅子只是偏房一偶,实际张贤仁在南郡城内,东南西北都置办了好几处,名下田产店铺遍地。这点银两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几餐饭的蝇头。
“姑娘严重了,皇帝顾虑的是天下人。我们这做官的,本就是为民服务,俸禄多少也无足轻重。”张贤仁一听,连忙澄冤,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背了嫌弃俸禄的罪名。
他又道:“这银子真就这些了,姑娘也是瞧见了,张某府上连件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一年到头,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呵,还真把他在京城时候的样子带过来了。
怕他之前的正四品官也是不好做,不然也不至于连降几职,做了一方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