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冕殿下,该沐浴歇息了。”兰茧对还在冥想的藿璞道。
“嗯,知道了。”坐在床上的藿璞有些心烦气躁地睁开眼睛,“怎么回事,老是不能放空自己……”
“圣冕殿下您今天看起来心情是不大好。”兰蛹坐到藿璞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是因为宇托比亚神父吗?”
“别叫那家伙神父,他不配!”一提到那个少年牧师藿璞脾气又上来了,“他就是个渎神者!应该送去正戒所好好改造个十年!”
“我觉得宇托比亚神……宇托比亚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兰茧坐到了藿璞的另一边,道,“虽然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牧师,但对我们很好很热情,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
藿璞面色一僵,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宇托比亚做的食物相当好吃,即使是圣城最好的餐厅也未必有他做的好吃,藿璞今晚可是吃了个饱,要不是碍于形象她甚至想把盘子里剩的汤汁舔干净。
“厨艺那么好就去当厨子啊!”藿璞还是对宇托比亚很生气,“他当牧师简直是对神的不敬!”
“可能跟他的老师有关。”兰蛹分析道,“你看他今天说的祝词,这座教堂的前任神父居然是那样粗俗的人……”
藿璞皱眉道:“大主祭可是说唐奇神父是整个晨曦教廷最温文尔雅、谦逊礼貌的人,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大主祭也很吃惊的样子。”兰茧摇摇头。
“会不会是唐奇神父被分配到这偏远农村当牧师,心有怨气,然后就性情大变了?”兰蛹分析道。
“不可能。”藿璞否定了兰蛹的推测,“大主祭跟我说过,唐奇神父是主动请辞了在圣城当牧师的工作,他以前主持的可是芬德教堂。”
“芬德教堂!”兰蛹和兰茧异口同声惊呼道,“唐奇神父这么厉害?”
兰蛹冷静下来后疑惑地道:“可是……我怎么从没听说芬德教堂有位唐奇神父?神祭上没这位神父啊?”
“因为唐奇神父只担任了芬德教堂的牧师很短的时间。”藿璞回忆着大主祭跟她透露的话,“据说他上任不到三个礼拜就主动请辞了。”
“为什么啊?”兰茧有些无法理解,“我要是能当上芬德教堂的修女,都可以幸福得晕过去了。”
藿璞不高兴地鼓起脸:“我可是圣冕,待在我身边难道比去教堂当修女还差吗?”
兰蛹和兰茧对视一眼,赶忙笑着开始哄藿璞。
“好了,别闹了。”被两个好友这么一闹,藿璞一天的坏心情也缓解了不少,把对宇托比亚和唐奇神父的疑惑暂时放到了一边,“祷告完后睡吧。”
“是。”
藿璞带着兰蛹兰茧姐妹俩做完睡前祷告后躺下休息,房间里有两张床,藿璞一个人睡一张,另外一张自然是属于姐妹的。
或许是这一天太累了,藿璞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但藿璞的睡眠持续得并不长。
她被饿醒了。
“咕……”藿璞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里面像是有什么小动物一样一直叫唤。
“晚上明明吃了那么多……怎么又饿了……”藿璞很不想起床,但她的肚子一直抗议。
“唉……”藿璞无奈地重新点亮油灯,下床穿上拖鞋。
藿璞借着灯光看向隔床的两姐妹,她们睡得很香。
“还是别吵醒她们了。”藿璞心道,她拿着油灯碟往外走。
藿璞的目的地是厨房:“我记得今晚还剩了些面包来着……”
教堂里很黑,夜色完全吞没了它,宇托比亚真的完全没有打理这座教堂,按理来说教堂内部是要定期更换辉光石,来保证教堂里一直光亮如昼,但宇托比亚显然没做到。
“不称职的牧师……”藿璞真是一想到宇托比亚就不舒服。
但对少年牧师的不满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藿璞来到了一个转角,油灯昏暗的灯光难以照过拐角,在藿璞眼前转弯处一片漆黑。
“咕噜……”藿璞吞了口唾沫,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兰蛹和兰茧陪自己来了。
“冷静……冷静……”藿璞小声鼓励着自己,“只是黑暗而已……你是圣冕,你不可以惧怕黑暗……”
藿璞贴着墙壁,慢慢往拐角挪去。
油灯的光芒一点一点渗透进黑暗,它渐渐地为藿璞照亮了拐角后的光景。
一个黑影出现在藿璞面前。
“啊!”藿璞吓得整个人跌坐在地,手里的油灯差点脱手。
黑影来到了藿璞面前,藿璞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个吓了她一跳的黑影是谁。
宇托比亚。
藿璞瞪大了眼睛,她看到眼前的宇托比亚正闭着眼睛,长大了嘴,从她面前一个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向了藿璞来时的方向。
“他……没看到我?”藿璞蒙了,“他闭着眼睛走路?”
藿璞突然想起大主祭以前跟她讲过的一个知识——有的人会在睡梦中行动,被称之为“梦游”。
“这人……怎么还会梦游的……”藿璞长长松了口气,但她发现自己背后全湿了,宇托比亚的梦游把她吓得够呛。
“可恶,我要报复回来!”藿璞看着宇托比亚的背影,气得牙痒痒,对宇托比亚小孩子般的报复欲望压过了大主祭对她要“有一颗宽恕之心”的教导,她从地上爬起,跟在宇托比亚后面。
藿璞的手抬起,她打算在宇托比亚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一下。
“这下肯定能把你吓死。”藿璞心里大快,仿佛已经看到了宇托比亚被她吓得六神无主的好笑模样。
藿璞悄声靠近梦游中的宇托比亚,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小手朝少年的后脑勺用力一拍。
啪!
一声闷响。
宇托比亚的脚步停住了。
藿璞失望地看到宇托比亚没有大呼小叫,少年没有任何被吓到的迹象,他只是缓缓转过了头。
他的双眼之上燃着漆黑的火焰,那张狂舞动的焰苗像两条突然进攻的毒蛇,朝藿璞的脸狠狠咬来。
“啊!”藿璞急忙遮住脸,手里的油灯脱手,身体同时向后跌。
藿璞还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藿璞张开手臂,宇托比亚正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藿璞惊魂未定地盯着抓着自己手的少年,宇托比亚另一只手还接住了她丢掉的油灯。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藿璞语无伦次。
“我的眼睛?”宇托比亚眨巴了几下眼睛,“我的眼睛咋了?”
藿璞死死盯着宇托比亚的双眼,那是一对黑色且通透明亮的眼睛,油灯的火光在里面摇曳,藿璞还能在他眼中看到一脸惊容的自己。
藿璞立刻把脸板起来,甩开宇托比亚的手:“你大半夜的怎么在梦游啊!”
“啊?梦游?”宇托比亚摸了摸后脑勺,“我又梦游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被吓到?怎么可能?”藿璞抱着双臂,“我可是圣冕,怎么可能被你吓到。”
“哦,那就好。”宇托比亚笑了笑,“不过这么晚了你出来干嘛呢?”
“我……”藿璞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
“咕……”幸运或是不幸,藿璞的肚子替她回答了。
宇托比亚看着脸蛋逐渐变红的藿璞,开朗地笑道:“原来是饿了啊,早说嘛,我去厨房给你做点。”
“不……不用了!”藿璞窘迫地道,“晚餐不是还剩些面包吗,你给我那些就行了。”
“可那些面包我都撕成沫拿去喂鸡了。”
“喂……喂鸡……”藿璞嘴角抽了抽。
“没事,我不麻烦的。”宇托比亚摸摸自己的肚子,“正好我也想吃夜宵了。”
“那……那好吧……”虽然不是很想领宇托比亚这个渎神者的情,但藿璞的教养还是让她艰难的感谢道,“谢谢……”
“好,那我们走吧。”宇托比亚举着油灯,带藿璞一层楼一层楼往下走,来到了厨房。
“你等等啊,我先生火。”宇托比亚抱了捆柴放进土炉里,撒了些引火粉,开始用油灯去引燃,“你想吃什么?”
“随便。”藿璞并不挑食,而且宇托比亚在晚餐上展现出来的手艺让她对少年又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有些期待。
“我看看……还剩些南瓜、土豆、肉膘……做个杂粮汤吧,好喝又管饱。”宇托比亚哼着奇怪的小曲开始了料理。
藿璞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宇托比亚忙来忙去的背影,心里面有些异样的困惑。
她刚刚看到宇托比亚眼中的黑色火焰……是错觉吗?
藿璞仔细回忆着那一幕,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眼花了,宇托比亚眼里怎么可能冒出火焰。
“还是问问他关于唐奇神父的事情吧。”藿璞心说。
“宇托比亚……神父……”藿璞不情不愿地称呼着宇托比亚,“唐奇神父为什么要把牧师的职位委任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