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玖丫头,和外公切磋几局?”午饭过后,薛重山搓搓双手微睁一双老眼,表情显得跃跃欲试。
自从退离后,闲来无事的他平时爱好书法和下围棋。只不过在军大院,没人愿意和他下棋,暗送薛重山外号,臭棋蒌子。
“不来,外公下棋臭。”眨眨眼睛,司玖捏了颗葡萄往嘴里丢,故作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嘿,你这小丫头,咱们俩五十步笑百步,不信咱们比划比划!”薛重山气哼地瞪向她,随手招来管家摆好棋盘,解开袖口挽了挽,“来!”
“来就来,谁怕谁。”拍拍手,司玖随手抓了把黑子,开始猜子先手。她记得那会儿的自己,也就是刚入门的菜鸟,技术可谓烂得很。
不过现在么,也算是个中高手吧。
薛重山执黑,司玖执白子。
刚开始,他们二人都下的很快,到后来薛重山每想一会儿才下一个子,而司玖依旧想也没想紧随一颗白子。
几乎每三至五步,她都能绞断外公的布局顺带缴获对方几粒黑子,直至棋盘白子近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薛重山左思右想,犹豫不绝,足足考虑了三分钟,执黑子的手才移至左角落,将下未下。
“外公,你确实下这儿吗?”抬起头,司玖撑着下巴,语含深意地开口问道。
薛重山闻言,半白疏眉皱成一团,本就犹豫的心态越发摇摆不定。他眯起眼睛觑着外孙女的表情,执黑子的手又移了个位置,“那下这儿?”
“外公,你想好了没?”司玖脸上笑意更深,后背懒懒朝椅背一靠,“问我干嘛,是您在下棋。”
“那就这里了。”薛重山颇具壮士断腕般的气势,啪嗒重放后,转手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口。
“外公输咯。”
司玖颇为得意地扬了扬漂亮双眉,顺势将白子下在了左角落。本就占据小半的白子,因为这一招,瞬间活过来般,形成了盘踞飞旋的大龙。
“不算,不算,我刚刚本来就是要下这里的……”薛重山赶紧将茶杯一丢,竟是将外孙女的白子飞快拿起来,理直气壮道,“你故意误导我,各退一步!”
“呵,就知道您要耍赖。”这种状况,司玖简直司空见惯。对,没错,外公不仅仅是臭棋篓子,而且还喜欢找各种理由悔棋,所以在大院里,极少有人愿意陪他下棋。
这盘棋局,在薛重山几次三番退棋下,生生磨了近一个小时,双方总算平局收场。
“玖丫头,你受委屈了…………”
正收拾棋盘的司玖,听到对面老人发出无可奈何的低低叹息,唇角勾起浅浅孤度,“以前确实觉得委屈,不过现在不会了。”
因为以后,没有谁可以让她受委屈。
“好孩子,你妈她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还没能想明白。”薛重山有心化解这对母女之间的隔阂,清清嗓子继续道,“你也不要怨她,如果日后受了委屈,可以和外公说,千万别藏在心里。”
司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盈盈地扬起一双乌黑瞳眸,避重就轻地开口,“您放心,我能够过得很好。”
“听说你前二天把萱丫头推下了楼梯,做错事情就得勇于承认错误。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冲动,她是你的妹妹…………”
“我和傅白萱注定成不了姐妹。您累了吧,我扶您回房休息。”
记得薛重山有午后憩息小眯一会儿的习惯,不欲多言的司玖注意到他老人家眉心间的倦意,收拾好棋盘后连忙搀扶着对方上了二楼。
等到老人熟睡之后,她动作轻缓地抬起手指搭向对方脉博,凝眉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悄然无声退出卧室房间。
作为曾经于战场出生入死的老军人,薛重山光辉闪亮的军徽勋章背后,是他身体多处大大小小的暗伤。
沉屙积劳,年岁老矣。还没来得及过八十大寿的薛重山,在这年的夏天病危逝世。
薛老爷子一走,司玖在傅家的生活更加一落千丈。以往衣柜里琳琅满目的名牌服饰消失了,钢琴绘画,舞蹈礼仪等课程全部被取消了。
更别论上流名圈的各种宴会,薛珍也只带着傅白萱出席。若非那会儿司玖努力学习,在学校始终保持年级前三的位置,换得傅家明的些许重视,估计老早就被大家给遗忘了。
“傅玖,不留下来住吗?你外公,很喜欢你。”
客厅整理东西的沈慧,看见司玫打算离开,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不了,我有空还会过来看他老人家的。”礼貌告别,司玖并没有立马离开景德山大院,而是依照记忆寻了个偏僻无人角落,盘膝打坐。
虽然她身处的世界,充斥着些许玄气元力,奈何过于驳杂,若加以内修,反而毒性沉积,有损根本。
司玖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外修,也就是从外至内的身体淬炼,再辅佐特制的草药沐浴去除体表杂质毒性,达到最佳效果。
或许四周含有浩然正气的加成,第一次入定打坐的她,吸收玄气速度并不慢。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斜坠,司玖这才睁开眼睛,心情愉悦地走出军区大院。
薛家。
“爸,傅玖是不是去您那了?!我早和您说过,那丫头心思深,最喜欢装可怜,千万不要理她!”
“哼,做出那么多的坏事,现在知道我们对她不喜了,就故意跑去巴结讨好您…………”
电话那端,薛珍气愤不已的声音清晰传来,薛重山眉头顿时一皱,直接打断道,“行了,是我打电话派人去接她的,你要有意见就跟老头子我来说!”
“爸?!萱儿才是您的亲孙女!!她己经被傅玖害得受伤进了医院,怎么还能让傅玖去您那!!”
“在我心底,玖丫头和萱丫头都是我的外孙女,而且玖丫头也不像你说的那般……”
“您己经被她给迷惑了!!”
薛重山本来还打算多劝解小女儿几句,就听见手机那头嘟嘟的忙音,薛珍竟然率先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