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仍是半梦半醒,却像是需要呵护的婴孩一般,在她身上汲取抚慰。
红杏想推开,又怕他再没了意识,只有任他抱着。
原本都已冷得麻木,但少年的身体太过炽热,红杏只觉得,那热度也扩散到自己四肢百骸的每一处。
她的脸颊烧着,好似不只是因为羞赧,头脑前所未有的昏沉混乱,仿佛浸在一碗迷汤里。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把她拉回现实,她惊了一跳,脸色瞬间煞白,几乎以为遭了天谴。
与此同时,又是砰砰两声巨响,连屋子里的地都跟着颤了一下。
一连串的声响太大,小满也是一惊,终于放开了她,眼神略微清明了几分。
红杏的衣襟被蹭得凌乱,小满直直盯着,仿佛这事是别人做的一样。
红杏急忙地把衣服整理好,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但到底还是为他能够清醒过来而高兴,抓住他手,像个牙牙学语孩子似的,一遍遍唤他:“满,满……”
小满却没有回应,眼睛又无力地慢慢阖上,陷入昏沉沉的梦里。
这时,外头又是轰隆一声,紧随其后的是哗啦啦的雨声,不过这些声响却没能再让他有一丝反应。
红杏含着泪费力扶起他,步履蹒跚地把他扶到里屋床上躺下,又替他盖好被子。
小满忽而握紧她的手,又像清醒又像梦呓般说了一句:“阿爹……是阿爹那间……”
红杏点头,摸了摸他的脸,要他安心,这才起身,走去隔壁看个究竟。
老于过身之后,他曾经睡过的那间屋就成了这个家的禁地。
两人怀着同一种默契,平日里即使走过那扇紧闭的门,也都刻意地不去看。
隔了许多年,推开那门,红杏仍是心有余悸,吱呀一声,扑面来的是一股夹杂着腐朽难闻气味的冷风。
屋里极暗,红杏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截屋梁掉了下来,横在地上,屋顶塌了一半,雨水和冷风朝里不停地灌。
地上除了越积越多的雨水,还散落着无数的东西。
拿细线扎住的一捆捆的番薯干、洋芋干、菜干、豆角干,甚至还有风干的腊肉、腊鱼。
一个个胀鼓鼓的布口袋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中一个不小心开了口,一些细碎的麦粒漏出来,浸泡在了雨水里。
不晓得老于是在活着时的哪一年受过饥荒的摧残,以至于犯病似的背着所有人在自己睡房的屋梁上藏了那么多粮食。
那屋梁年久失修,又终年被这些东西压着,一道响雷,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吃的丰富量大,就算是一大家子,怕也够吃个大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