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谨眠在事发的前一天,特地去了一趟永茶镇。前后距离她上次去这里的时间并不算长,可物是人非。如今春色已深,但永茶镇却看着格外萧索。
白芷带着玄莺在之前的小道上接应了向谨眠,玄莺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天真地看着她,甜甜地说:“姐姐,我的奖励呢?”
向谨眠有些无奈,蹲下身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神色温柔:“你想要什么?”
玄莺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撒娇说:“姐姐,我想请五天的假。”
墨鸦一旁脸色有些不好,他是乌雀军的首领,按理说手下应该直接向自己告假才是,但墨鸦知道这小子心里的小九九,玄莺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直接越过他,和不知真情的向谨眠告假。而向谨眠是首领的主子,她说得话,墨鸦没法拒绝。
正如玄莺所料,向谨眠爽快地答应了他。玄莺得意地向墨鸦飞了个眼色。
如此也只能作罢,墨鸦暗中摇摇头。
“对了小姐,这几天白天玄莺与我做样子,晚上玄莺自己出去考察这个地方,发现有一处别样的坟丘。”白芷对向谨眠提起了这个话题。
“带我去看看。”
两地相隔并不远,只是这处坟丘被繁盛的树林遮掩,寻常人很难发现,也亏得玄莺年纪小,四处都好奇,也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几人走在土地上,也只有向谨眠和白芷有着摩擦的走路声。夜色微凉,前方隐隐约约仿佛有磷磷幽光。众人继续前行,终于越过重重障碍,坟丘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是一堆非常普通的土丘,只是上面凭空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倒叫向谨眠感到一丝诧异。虽然她之前也读到过相关的文章,毕竟没有见过,也只是当胡诌乱造,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
向谨眠看得有些入神,不由得多靠近了几步。没想到那簇磷火慢慢下降,似乎渗入了那座土丘当中不见了。
难道,这簇火苗在告诉着自己什么?向谨眠当机立断地叫这些人挖开这座土丘。
“这不好吧?”白芷有些犹豫。
但墨鸦没说什么,只默默地开挖了起来,玄莺也跟着一起帮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挖了一个小小的深坑。直到墨鸦随手拿起的树枝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表面,他弯下身子用手抠了出来,发现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
向谨眠接过,拍了拍上头的尘土,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隐隐发着微光。她拿起一看,发现这是一块金属钥匙,握柄成圆形,上面有竹林的浮雕,她心里一阵惊骇,或许,这就是天竹钥,用来开启《天演》之书的钥匙!她赶忙把东西收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对余下的人轻轻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回去。”
白芷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出声问话。墨鸦一副了然的神色,用了轻功携着向谨眠回家。
也怪不得那群“盗贼”偷盗无果,他们以为天竹钥藏在百姓的家里,谁想到这钥匙会在深林里的
向谨眠一夜未眠,只静静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心里计算着时间。等雄鸡一声报晓,她睁开眼,目光灼灼。
这时候绿坝已经坍塌,由官吏传达到皇帝那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制度繁杂,层层上报,也会延误不少珍贵的时机。向谨眠没忍心去看洪水奔腾过的永茶镇,想必也是断壁残垣、满目萧然。
虽然已经搬出去一部分百姓,但还是有很多人对白芷的话语不以为意,继续待在那里。向谨眠已经尽力了,她并不想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但同时她也需要一定的牺牲者。这样,皇室才有充分的理由派人来调查。
向谨眠继续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天子震怒,等待着所有一切将会发生的事情。
终于。
祈元五年,皇城根儿里传来一声震怒,紧接着一道圣旨拟下,要求彻查堤坝贪赃一案,特设督察使进行监管。
尚家园的空地上,跪着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俯首做低,大气也不敢出,只乖乖听着站在人前的官员颐指气使地念旨。
“今,堤坝溃败,引得损失无数,死伤惨重。然,此乃人祸也。各界人士需均配合调查,如有不从者,按律当处。”
“臣接旨!”
跪在最前端的一位富有威仪者,正是尚家的家主尚木鹳。他不卑不亢地接过圣旨,顺手隐秘地给那位官员塞了一锭银子。
那官员笑眯眯收了,尚木鹳便开始安排下人为这些官员准备房间以好安顿下来。
尚家,有着华北最大的连锁客栈,也兼职着传书送信的工作,这么多年来,口碑一直极好。而这次的查案一事,官员们的吃住问题便全权交给了尚家去处理。
向谨眠以担心父亲操劳过度为借口,顺势给各位官员安排饭菜、住房,她安排得尊卑有序、有条不紊,没有让官员们感到丝毫不适。向木鹳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这位二小姐只是个府里养着的花瓶,不成想,她还是有点本事的。
也因此,向谨眠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与御史督察的暗中交易。
这段时间,缘兴客栈格外地忙,一些显贵官员在里面神色匆匆地进进出出,而京都里面的人们也都心思惶惶,远郊的地方发生了大洪水,还是被人为破坏,一时间大家的内心产生了些许动摇。
调查活动刻不容缓,向谨眠透过窗户看到院中的柳树枝桠的新绿,心理一阵恍惚。该来的事情总会来的,她在这府中一步一个脚印,尝遍了世间冷暖,也看过了许多人生百态。在这天底下,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她想到死去的沉璧,想到被嫉恨折磨得面目扭曲的姐姐,想到有所隐瞒的宋言清……种种的一切都叫她无可奈何,平日里自己保持一贯松散的态度,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太过于沉迷于斗争中。可如今,自己已然成了这副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