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衣袂翩翩......”路不幻心里着实羡慕起来。她的缥缈功就算精进三层也不及这人的十分之一啊!
“好看吗?”她身旁有个声音幽幽地问。
“好看好看,真好看!”
路不幻一愣,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转头看去,果然瞧见闵洲意味深长的脸,连忙又道,“他虽好看,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嗯,那是自然。”闵洲点头,十分乐见这颗石榴说好听话的样子。
只见那衣袂翩翩的白衣男子环顾四周,而后说道,“晚辈温淳,见过各路英雄。”说罢向宾客们拱手俯身,算是问候。
原来他就是温家家主。路不幻第一次见识这般场面,新奇之感油然而生。方才得知温淳年仅十八,性格不羁,又善用毒,约莫在心中刻画出一个阴狠少年郎的模样。怎知他周身清清淡淡,白锦衬白纱,儒雅无邪,全然没有一点恶毒样。面对全江湖的各大门派掌门人,不卑不亢身背挺拔,哪有一丝少年稚气。
不知一个人要吃多少苦,才能在十八岁便塑就这般气宇。
路不幻又出了神,想起她十一二岁时与不色开过一个玩笑。那年不色武艺突飞猛进,纵使敦厚谦逊,也难免孩子心性,一时得意相当,口出豪言要做武林第一大侠。
路不幻与他玩闹惯了,故意激他道,“江湖之大,第一大侠若怎会如此好当?此时厉害不算本事,且看你长大后有何能耐。”
不色一顿,深知她说的没错。江湖水深似海,什么稀奇的功夫没有?他在东明寺内尚算不上高强,何况置身整个武林。小小年纪怎能狂妄如斯,真是不该。
这脸打得太快,实在下不来台,他只得嘴硬道,“功夫自是要靠苦练的,如今只是开始,日后我定会证明我的能耐。”
路不幻拍着不色肩头道,“好师兄,我自然知道你能成大器。不过……”
她说到此处停住,摇摇头道,“武林第一大侠,你定是做不成的”。
不色不解,等着她将话说完。
“因为这武林第一大侠非我莫属!”路不幻笑得肆意,玩笑话中真假参半。可能闯荡江湖的心思在那时就已埋下了。
不过武林第一大侠的名号终究是虚的。如何算是第一?怎么成为大侠?这事谁也说不清。如今面对着仅比自己年长一岁的温淳,路不幻深觉自愧不如。数年前那句“要做第一大侠”的狂言实在可笑。莫说温淳,就是弋阳门那位仉家千金的武功也能在几招内擒了她的小命。
正思量着,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弋阳门,仉羽蓁。”
路不幻朝那声音看去,原来是宾客们正起身自报家门。此时正是仉羽蓁与仉峰在说话。仉羽蓁也注意到她,朝她眨了眨眼又笑了一下,十分俏皮。
路不幻也朝她笑了笑,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而后各门派人士逐一起身。路不幻就这样看着,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
仉羽蓁怎的好像不认识闵洲?方才她好像并未注意闵洲半分。难道是因为喜欢闵洲,心中害羞,所以装作不认识?
不会吧?路不幻不禁疑惑,仉羽蓁性格大方火辣,前些日子在马棚中还坦白对闵洲的心意,见到喜欢的人必定是热情如火的,怎会如此冷漠?
难道闵洲已在私下拒绝了她?于是仉羽蓁因爱生恨,从此不再正眼瞧他?
是了是了。路不幻想起有一处戏本子写了类似的桥段。女子向来脸皮薄些,主动求亲已十分难得。若是被人拒绝,自然是挂不住面子,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路不幻越想越觉得这十分合情合理,仿佛闵洲拒绝仉羽蓁的画面已在眼前。他们二人确实郎才女貌,十分相配。这桩姻缘若散了,也该是件遗憾事,为何她心中竟有些高兴?
来不及思索这古怪的情绪,已轮到闵洲自报家门。他站起身,拂了拂袖,朗声道,“北瑕坳无药谷,闵洲。”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微微骚动。
“是无浪公子!”
“无药女的徒弟啊……”
路不幻隐约听到有人说到“西凤城”如何如何。但那声音太轻,听不真切。她注意到仉羽蓁往闵洲方向看去。她眉头微蹙,辨不出是何情绪。然而路不幻已无暇顾及仉羽蓁的心思,已有不少人等着她起身问候。
路不幻在众人目光中慢慢站起来,看似自然实则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
要怎么说?
东明山自然是说不得的,她的身世万万不能泄露。
也不好随便编个门派,被戳穿的话可要在全江湖面前丢脸。
说她无门无派,不会武功?会被赶出去的吧……
这颗石榴脑袋刹那间转得飞快。在尴尬的三秒钟后,路不幻说出了在全江湖面前的第一次自我介绍——
“我是……无浪公子谷的书童,小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