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等就等了七十年,他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刘奶奶最终等来的,只是在失踪人员名录上的名字。她怎么也不相信,仍旧不时的去那河边等,她心里有一个信念,也是支撑她活到如今的信念。
他一定会回来…
刘奶奶的执着感动莲花乡的每个人,包括那时候的罗兰。
执着与等待,是她最初对爱情的理解。还有阳光,她相信自己的爱情会乘着温暖的阳光而来。
她只要有机会就去陪等在河边的刘奶奶,听她老人家讲自己的故事,而她也是在那时自学了素描。
再说关赫是怎样找到机会接近的罗兰。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午后。
刘奶奶带病等在河边,罗兰知道后特地跟福利院请了假,去到河边时却发现已晕倒在地的刘奶奶,她抱着老人无助的呼救,可四周没有一个人路过。
她力气小,连搀扶起没知觉的人都很困难。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怀里的人仍没反应。她急得掉下泪来,喊道,“奶奶!奶奶!你醒醒!你别吓我!奶奶…”
“怎么了?”
突然的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一个温暖而又充满阳光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夕阳洒在他的身上,竟是那样的刚美与温和。
“奶奶晕倒了,麻烦你帮忙送医院…”罗兰仰头恳求道,竟是也没认出这人曾经与她有一面之缘。
“好!”他答着弯腰抱起老人,然后回过头去,对有些发愣的人说,“跟我来!”
算一算,关赫对罗兰心生爱意,是因当年祭礼的眼神触碰。而罗兰对他萌生好感,是源自十年前他能及时雨般的帮助。
那时候的他,外里给人一种很阳光很温暖的模样,罗兰后来甚至觉得他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
哪里想得到,竟是个演技高超之人,连刘奶奶都被唬骗了,不然,哪会撮合罗兰答应他的求爱。
关赫带罗桥来到医院重症监护室,刚刚刘奶奶又接受了紧急抢救,仅提着那口气在等要见的人。
他留在了玻璃墙壁外,而她怔怔的走了进去。
自八年前我们离开莲花乡,罗桥除了近几年会匿名给刘奶奶和福利院寄钱外,其他的人或事她都不再去触碰了。
如今一别多年,面见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蜡黄没有一丝血气,眼眶和下颚已经沉凹进去,双手的肌肤也布满深深的褶皱。
岁月,已经在这等待之人的身上留下极重的痕迹。
罗桥不禁泪涌出来,豆大的透明泪珠掉在地上像是发出了沉重的声音。把紧闭双目的老人唤醒了。
她缓缓睁开弥留的眼睛,无力唤道,“阿兰…”
“奶奶…”罗桥立马蹲跪在床前,离她贴近了些。
“多少年…未见了…”刘奶奶的语速很缓慢,见印象中的阿兰还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她会心的笑了。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丢下您…不管的…都是我的错…”罗桥听了她的话,瞬间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当年她也是觉得没脸再见老人家,自己被骗的那么惨,被做了第三者又怀孕流产了,这些若让她知道会很失望很难过。
老人一生纯净,她不能泯灭她心中对美好爱情的痴守。
“不…赫都跟我讲了…是他的错…”刘奶奶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当年的事关赫是跟她说了一些,可设计罗兰跟自己上床这事他是没敢跟老人说实话。
刘奶奶转眼望向玻璃外的关赫,问罗桥,“你能…原谅他…吗?”
“奶奶,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要再记挂心里了…”罗桥哭笑着摇头,她不想老人最后了还为这事耿耿于怀。
“他是真的…爱你…”
抛开一些老人所不知道的,单关赫对罗兰的情谊,她是相信的。
罗桥没有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去跟老人家去讲,低下头按压自己的哽咽后,说道,“奶奶,我结婚了…”
她是想拿这件事安慰老人,尽管迟了些。
“那…你爱他吗?”刘奶奶却是问罗桥这个。
她不爱自己丈夫这事,关赫也跟老人家说了。
“他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罗桥顿了一下后,答道。
刘奶奶吃力的抬起手来,心疼的去抚罗桥面颊。罗桥赶忙握住老人的手,就让她触碰到自己。“阿兰…再爱起来吧…”刘奶奶缓缓说道。
在她眼里,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没有道德的绑架。
可是…爱?罗桥已经不会爱了…
她变得恍惚,老人像是看懂了一般,说道,“要是不能爱…只能说明…你…还没遇到真正对的人…”
真正对的人?她仍旧恍惚。
“答应我…好吗?”刘奶奶似是用尽了力气说道。
关赫透过玻璃墙望着这一切,他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讲什么,以为老人是在劝罗桥原谅他,而她是在沉头思考。
过了一会,罗桥抬起来来,深深呼了口气,忍下抽噎,望着老人期盼的眼神,然后擦掉眼泪,沉声问道,“奶奶,你后悔过吗?”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从青丝变为苍苍白发,她等了七十多年,她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