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所有下人护卫站在正厅外,望着跪在地上被捆的徐昌,揣揣不安。
徐昌就算是再傻,此刻也明白了。
什么公务,什么回陵城,统统都是假的。
一切不过是烨王的计谋,为了引出他和他身后之人罢了。
萧君轩烦透了徐昌,压根不想再看见他,但是为了百姓他还是得审一审。他拍桌,高声道:“徐昌,你可知罪?”
“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徐昌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城主之子,你父亲又曾是朝廷要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为何要勾结外族毒害百姓?”萧君轩问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即便徐昌不学无术,徐洪元对他虽是极其严厉,但该给的该有的一样都没少了他,怎会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徐昌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坐在客位上的姜榆把手中的剑放在一边,起身走到他面前,勾唇一笑,“你不想说?行,那我替你说。”
“你父徐洪元生于武将世家,年轻时随先帝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年老后辞官归乡,做了这红城的一城之主。他一生娶了两位妻子,正妻徐周氏和妾室徐杨氏。徐杨氏出身乡野,曾在你父出征打仗被人追杀时救过他一命,而后对他一见钟情。但徐洪元深爱正妻,不愿再娶,婉拒了你的母亲。可她并不愿放弃,用计与你父发生关系,迫使他不得不将其娶回家。”
“即便如愿嫁给了徐洪元,即便是生下了你,徐杨氏都没有得到他的爱。反而是看着他与徐周氏恩爱有加,日日相伴,最后落得个抑郁而终的结局。”
“你其实并不是向所有人看到的这样不学无术。恰恰相反,你在幼时刻苦读书,所有人都夸你有天赋,是天生的状元之才,徐洪元对此十分欣慰。而这一切在你母亲死后就变了,你不再看书,不再练武,终日留恋于烟柳街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徐昌听着她的话,两眼通红,腮帮子咬的现形。
姜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便继续说道,“你父因此对你极度失望,经常打骂于你。说你是个废物,不配为徐家子孙,说你丢尽了徐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以至于你与百姓发生矛盾,明明错不在你,可是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你,让你颜面扫地。”
“所以你恨他,你恨不得他去死。因此你便和那黑衣人勾结,他给你的毒,你第一个就下给了你的父亲。”
“对!是我杀了他!”徐昌终于承受不住,崩溃的大吼,“他该死。我的母亲那般心悦于他,他又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
“我本不愿意读书,可为了能讨好他,让他来看看母亲。我就拼命的读书认字,学写文章,也只能偶尔换来他的几次赞许。后来母亲病重,临死前想见他一面,我那么求他,跪在地上给磕头就他去见见母亲。可他还是没有去,只顾忙着城中百姓的事。”徐昌说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眼中恨意滔天,“他不是在乎这一城百姓胜于他的妻儿吗?那我就把它们都毁了,我要让他去给我娘赎罪,我要让他看着他最在乎的一切是如何毁在我的手上的!”
他近乎癫狂的说完这一切,屋子里一阵安静。
良久,在城主府干了一辈子的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说:“少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老爷与二夫人虽无夫妻之情,但一直对她极好。二夫人去世当日,老爷在与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商议要务,事关全城百姓生死安危,他如何能轻易走开啊!”
老管家抹了把眼泪,“二夫人去世后,老爷十分自责。为了弥补他对二夫人的亏欠,就想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你。可你贪玩成性,老爷已经无法管教你了。那次你与寻常百姓家男子发生矛盾,老爷怎能不知道你是无辜的?可你是城主之子,是未来要继承城主之位的人,如果不这么做,你又如何能信服于众啊!”
徐昌呆楞楞的看着老管家,瞳仁晃动:“不,不,不会的。”
“大夫人去世后,老爷自知时日无多,便想倾尽所有为你铺好路。那日少爷给老爷送过去的茶,当真以为老爷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吗?”老管家已泣不成声,“可、可老爷还是喝下了那杯茶,临死之前嘱咐我要照顾好少爷,说少爷桀骜不驯,但本性还是善良的,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要提醒您好生提防。”
父爱如山,徐洪元不爱表达,可早已将对孩子的爱,默默放到了一切行动中。
即使儿子要他死,他也毫无怨言,甚至将死之时还在担心儿子被人利用。
这份爱,何其深沉啊!
徐昌瘫软在地,面目呆滞,“不会的,你们在骗我,肯定是在骗我!!!”
萧君轩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问他,“你可知解药是什么?”
而那跪在地上之人双目充血,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一直在重复与刚刚同样的话。
算了,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挥挥手,严声下令道:“把徐昌带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让他交待如何勾结外人毒害百姓的全部过程以及解药是什么。另外,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包括虐待城中百姓的官兵以及那些大夫,全部依法处置。”
“是——”
随着徐昌被带下去,偌大的城主府一时间闹成一团。
本该是休息的时间,此刻却成了那些与徐昌同流合污之人的噩梦。
萧君轩转头看着正在反复擦剑的姜榆,双手拄在桌上撑着脸:“小美人儿,你怎么知道徐昌如此多事啊?”
“问百姓的。”姜榆头也不抬,擦剑擦的很认真,“在灾民堆里待了好几天,总是要知道些什么的。”
萧君轩还是不懂:“那这跟他勾结外族下毒有什么关系吗?”
“勾结外族一事是我来这儿给百姓偷药的时候无意听到的。至于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他怨恨如此之久的父亲,也并非是他所想那样薄情寡义,冷血无情之人。”姜榆对着烛光看剑身,觉得它终于干净了,放松的舒了口气,将其放回剑鞘。
看她擦剑看了半个多时辰的残阳同样长舒一口气。
终于擦完了。
明明就那么一点血,师姐自打回来就开始擦。擦得剑身都发光发亮了,师姐还是觉得不行。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师姐这么爱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