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不信。
但架不住她眼神太过凌厉,残阳怕她,怕得很,乖乖的听话吃了。
一碗面,姜榆就吃了两口,剩下全部给了残阳。
帮不了百姓,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徐昌同烨王周旋一日,又是陪着去城中监察太医为百姓诊治,又是一起研究解决之法,搞的他头疼不已。这好不容易到了夜里将人送回厢房,这才有时间喘口气。
他叫来护院,低声安排道:“叫人把这儿给我看住了,有何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回到自己房间,屏风后之人已等候多时。
“如何?”
“烨王对我所言深信不疑,只不过碍于他在场,我无法再次投毒。”
烨王年纪轻轻,思想单纯,没有心机,自然是说什么都信的。
“无妨,即便宫中太医能将皮肤溃烂高烧不退这些表面症状治好,若没有我的解药,那也是毫无用处的,我们静静等待就好。”
徐昌点头,又问起另外一件事,“那烨王…是否要处理了他?”
“还不到时候,不可操之过急。”屏风后之人说,“尸体运送尽量快些,不要耽误正事。”
“这是自然。”
——
晚间,又有几位百姓病重过世。
即便有王爷带宫中太医前来,即便开的药有多么神奇的功效,却也还是晚了。
过世人中,有他人的妻子,丈夫和孩子。他们的家人抱着已经冰凉的尸体,悲痛欲绝,哭到不能自已。
失去亲眷,他们该多难过啊。
姜榆不由得想到自己惨死的哥哥,差点红了眼眶。
可无论多么悲伤,这些尸体是断然不能留的。
按照惯例,为了使瘟疫不再继续扩大,保证人群不被传染,因病死亡的百姓尸体要被拉走集中烧毁。
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对他们来说属实残忍。
死者的亲人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们愤怒的挣扎着想要将尸体抢回来,可终究无济于事。他们被官兵按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尸体被抬上板车,然后拉走。
官兵放开后,他们望着板车离开方向绝望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痛。
姜榆不忍再看下去。
一向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残阳也没了话,安静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从包裹里拿出他不离身的医书,默默地翻着。
姜榆知道他在想什么,摸摸他的脑袋,坐在一边陪着。
善良如他,同样想早日为百姓医好疾病。
她正打坐冥想,再次试着将脑中模糊画面看的清晰。刚入定没多久,就听见一抽抽嗒嗒软糯糯的声音。
“姐姐…”
双眼陡然睁开,带着被人打扰的不悦,却在看清来人时柔和下来。
面前的小姑娘被她吓到,小身板抖个不停。
她记得这个女孩,是昨日那妇人抱在怀里搂着入睡的孩子。
而那妇人,刚刚被抬走了。
女孩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小小一只,长的十分瘦弱。头发乱糟糟散着,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有溃烂之处。而那双眼睛却是干净澄澈,小心望向她,泛着水雾。
与她说话,姜榆的声音都不由得轻了许多:“怎么了,小妹妹?”
“娘亲…娘亲没了…娘亲说姐姐好…姐姐…要我找姐姐。”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姜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孩母亲自觉时日无多,便告诉女孩可向她求助。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样快。
联想到昨夜女孩母亲抱着她时那样慈爱的眼神,应该也是感受到自己快要不行了。
姜榆把女孩搂进怀里,丝毫不嫌她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你的娘亲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要好好的生活,等你长大了,娘亲就回来了,好不好?”
她不太会安慰人,能想到的只有这些老掉牙的话
“好……”小女孩擦掉眼泪,一抽哒一抽哒的,“姐姐,玉佩…玉佩被他们抢走了。”
“什么玉佩?”
“娘亲的玉佩,被他们抢走了。”小女孩越说越伤心,金豆子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是娘亲留给我的,他们不给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从死人身上翻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还真是这些狗奴才的作风!
姜榆气的咬牙:“姐姐肯定帮你把玉佩拿回来,你先跟这个哥哥待在一起好吗?”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这个小女孩需要有人照顾。”姜榆小声道,“而且,我需要你在这儿留意城主府的动静。朝廷虽然派了王爷前来,但那徐昌肯定还有有别的动作,你要小心,提防他再对百姓下手。”
“可……”
姜榆一巴掌拍到他脑后:“可什么可,听我的话就是了,再多嘴小心我抽你!”
残阳吃痛,捂着脑袋再不敢吭一声。
红城中除了城主府里的是尚未感染的人,剩下的其他地方已再无健康之人。因此,官兵并不限制这些人的来去自由。只要不出城,只要不进城主府,去哪儿随意。
再加上官兵到晚上一向爱偷懒,根本无人巡查,倒是给了姜榆莫大的方便。
她顺着刚才推板车官兵离开的方向走,约莫走了一刻钟,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小路上发现了那群人。
姜榆躲在树后观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来这儿。
她听百姓们说,焚烧尸体之地在城西一片被圈起来的空地上。而城门在城东,他们推着尸体来这边做什么?
难道是要从小路出城?
见他们走的远了些,姜榆从树后出来,悄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