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胥去北山……
西池的帮助……
天庭的仙官……
他时而疾言厉色,时而谆谆温切,有如凡间话本子里最好的猎手,打一棒子给颗糖。她应付是应付过去了,可真的,逃出天帝设计的“陷阱”了吗?
“海棠姐姐。”短暂的寂静里,梅湄蓦然抬起视线,“我如果把入梦的决定告知桐素、告知西池,姐妹们会下东林,耗损修为也要保我顺利出梦吗?”
“想什么呢!当然会。你羽化那日大家不就轮番守了好几天嘛。”
“那……如果子胥出事,你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吗?”
“嗯……只要不违反天规戒律,能帮的,肯定是会帮的,你还不知道桐素那个护短的性子嘛。”
梅湄好似抓到了什么头绪:“耗损修为,就需要时间来恢复。魔界和天庭的征伐一触即发,子胥被派去北山,是有拒婚抗旨的罚戒成分在,但难保天帝不存着削弱阴曹势力的目的。”
“如果,只是如果,天帝为了防止我西池和阴曹联姻后守望互助,想借‘入梦’的手,调走我西池的生力军、降低我西池实力,再对魔界用兵,那子胥是不是避无可避?这场损耗,对我西池来说,是不是……”
她一时混乱而紧张,词不达意。
“……很委屈?”
“没发烧呀。”
海棠仙子贴了一下梅湄的脑门。
“你和我认识的那个梅湄,好像……不一样了。”
“曾经的梅湄只问一日三餐,只闻朝露夕花,能不出西池就不出西池半步,用‘清贵闲人’四个字形容最合适不过。”
“之前在阴曹,我看你对六殿卞城那般凶狠的人物也能果断出手,还甚感欣慰,再加上你家那位五殿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觉着日后有仙家欺上门来,也不必再担心我们宝贝似的守了六万多年的梅湄仙子吃了亏去。”
“可现在我发现,这不是欣慰不欣慰的事儿——”
“你是入梦时经历了什么吗?还是在凡间见过什么?又或是被阴曹理的那些劳什子官司洗了脑?”
“不过,”海棠仙子欢喜一笑,“不管怎样,我很高兴。”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梅湄尴尬地笑了笑。
在藏书阁里天帝问她话本子讲得如何,她自己似乎也说了句——“不过,臣很喜欢。”
难不成她这一身“引以为傲”的怼人本领,竟是受海棠姐姐的熏染而不自知?
“乐天的梅湄是好,无忧无虑,动静皆宜。但现在的梅湄才是我西池的梅花仙子,受得起世间评议,当得起万古长青。”
这轻柔的赞誉来得太过突然,如一口梅花茶润进嗓子里,止住了梅湄的思考。
在第十殿对簿公堂没有露怯,在第一殿上下应承没有露怯,在藏书阁觐见天帝没有露怯,这回,扛着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夸赞,梅湄居然红了脸,她低下了头,很难为情地小声问。
“所以……我是不是,想多了?”
“已经很好了。可是梅湄,”海棠仙子挪开视线昂首望向远方,云帆叠涌簇起她翻飞的长袖,灌进高处的凛冽,她温情脉脉的目光渐渐坚韧如矛,“你遗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