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跟着宫女们摸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子胥君和他在凡间的父皇说话的地方。
其实也没有很难找,因为当她寻声找去的时候,子胥君已经从金砖玉瓦的大殿中走出,而殿内似乎传出了什么东西骤然崩碎的清脆声响。
梅湄顺着门缝偷瞄了一眼,那皇帝背对着她,金黄的蟒袍如发火时人的眉目,乱成一道道褶皱铺陈在地。
“逆子!”皇帝气不过,又打翻了一件琉璃烛台,滚下一长条蜡痕。
——真是不懂珍惜。
梅湄回首望了眼已经愈走愈远的子胥君,拈决使了个小仙术,将皇帝案上本就杂乱无章的奏折尽数推倒在地。胸口如被针刺得疼了一刹,蛇匕不安地上下一窜,梅湄长出了一口气,探了探自己体内。
也没什么异常嘛。
她庆幸着,追随子胥君的步伐,扬长而去。
打翻的烛台在滚动中弄脏了奏折。
不知是不是梅湄的错觉,当她跟上子胥君时,竟觉得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可当她揉了揉眼试图辨别清楚时,对方却面色平平,依然是那副沉稳内敛的样子。
想来是请婚成功了吧。
梅湄瞥了瞥嘴,大步向前走出了巍峨的皇城。
不看不听,不动妄念。
梅湄也没想到,子胥君的大婚之日就定在三日之后。
即使没怎么出门,那些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什么天命贤内助,什么郎才女貌,尽是恭维的好话。
梅湄卧在宿主身上,如这三日,偶尔将纸条伸出园外,窥探一下子胥君的书房,瞧瞧他究竟在鼓捣些什么,或是在听到他莅临的脚步后,起身到他常坐的石凳边等他一起坐下。
就像他能知道,自己就在他身边一般。
这天,到了傍晚,子胥君也没有来。
梅湄沿着各种树木的枝蔓找寻他的身影,可搜遍了整个府邸,也没有找到。
过了小半晌,在锣鼓喧天里,她遥遥翻过高墙檐角,见到了他。
不是玄黑的衣衫,而是早前做配的红成了他此刻服饰上最耀眼的部分,将整个冬天都燃烧得喜气洋洋,连玉冠也染上了澄澈的艳,如梅花倒影碧波中,清雅绚烂。
而他伸手,撩开从行的轿撵,牵出了红绸的另一端。
梅湄不知道轿子边跟着的侍女上前提醒了子胥君什么,但她瞧见他挥退了那名侍女,而那侍女的脸上分明有些讷讷不敢言。
应当是说,这不符合接娶妾室的礼仪吧。
尽管她不知道凡间的嫁娶仪式是个什么样子,但至少在话本子里写过,非正妻无以穿正红,但那名被迎进门的女子身上穿的,恰恰是最正的红色。
相较之下,比她这株宿主还亮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