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感受吸引了梅湄的注意,以至于直到桐素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觉察到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梅湄指了指地上的匕首,悄悄拈决去掉额间的汗珠,故作怡然自得地笑道:“呐,信物。”
“什么信物?”桐素问。
“当然是小仙君赠我的,”梅湄拾起另一边的梅枝,“用这个钓来的小仙君,不错吧。”
人间戏本有姜太公钓鱼,她就有红梅钓仙君。
“真的?”桐素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连连发问,“你问清楚仙邸了吗?需要我们姐妹去人家府上相看吗?是什么身家?什么职务?什么功勋?多大年岁?准备何时去女娲石前做应证?”
“我……”
“你不知道?”
梅湄蹲在匕首边,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纵然诚心却没报多大希望,到头来竟开了花结出果的求仙缘经历。她默默低头将玄铁匕首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托给桐素看,不时瞟瞟对方的脸色:“他让我十日后去个什么地方……”
“蛇匕——”没仔细端详的时候,不把什么信物当回事,一眼看去才知这匕首的轻重。
这匕首光芒幽森,蛇信隐隐,鞘背上雕着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威风凛凛地坐在高堂上,高堂前刻着静水深潭、熊熊烈狱——明显是那位的器物。
桐素郑重地审视了一番面前这位甚少出门的梅花仙子:“你竟选了他?!”
这已不仅仅是质疑了。
梅湄偷觑了桐素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她心下不安,因为其中包含了纷呈的情绪,如震惊、担忧,甚至还有一点点……害怕。
——害怕。
谁能叫她们西池的执法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同各位仙君们一较高下的桐素仙子害怕?
“桐素”,梅湄扯出一缕笑,尽量平静地问,“他,是谁?”
“五殿阎罗,子胥君。——你不知道?”
子胥君是谁梅湄的确不知,但五殿阎罗的名号她还是听说过的:这位五殿阎罗掌管着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地狱,那里可是要挖心给蛇吃的地方,想想就疼、就冷。
对,冷。
梅湄忽然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他来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发自骨髓和心底的寒凉,或许就是因为他常年管着地府的营生,才生了这般凛冽的气息和威势。
“都怪我,要是从前多撵你出去走走就不会不认识了。”桐素盯着梅湄手里的匕首犯了难,“他既将这匕首给了你,只怕不会有假。”
五殿阎罗这般有着凶恶名号的人物,在别人的叙述里大都青面獠牙,长着一副狠扈的嘴脸,谁能想到一个压得住缁衣红绸的白净少年,竟会是世人口中的阎罗王?
小心地将匕首往桐素的怀里一塞,梅湄躲得很是决然:“我不要,你去退了。”可一想到这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她又勉强笑了笑,“或者……我们一起去?”
从前拒绝的那些小郎君,有的吵吵,有的壮实,有的娘气,这一个不吵不嚷,长身玉立,沉稳有度,却偏偏是个“狠角色”,为了余下的年岁能过得舒坦平和些,还是及时“止损”、减少接触的好。
出于私心,桐素也不想梅湄与那位五殿阎罗有什么交集。
为了梅湄,也为了西池的一方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