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点了头,吩咐了继续,便回屋去上了值。
九月底的建康城已有寒意,夜风凛凛,绿树凋零。
得王夫人良荐,今岁,谢夫人的寿宴果真搬出了谢府,移到了建康城西北处的一个汤泉山庄逐泉山庄。
逐泉山庄有一个极大的汤泉池,池中间是一间宽阔的厅堂,名“瑶池阁”。此厅地砖为玉石铺垫而成,玉石之下乃为汩汩温泉,人踏上去,隔着鞋靴尚有温热之感,故而,即使寒冬腊月,此处也是个办宴席的绝佳场所。
近日秋风劲吹,谢夫人的寿宴便设在了此温暖之地。
晏厅四周仙气氤氲,池边画阁参差,树影横斜,当真如其名,颇有瑶池仙境之感。
大理寺衙门比旁的部门下值晚一个时辰,临下值时,谢湛还意外地被一件新案缠住了手脚,故而,待他施施然穿过水上长廊,到达时,宴席已是接近尾声。
他的几位兄长也已经醉意熏熏,被素来不喜看人醉的谢夫人正一个个往回驱赶。
谢湛换了一身月白常服,上前毕恭毕敬地朝母亲献上了贺礼和祝福,与宾客打了招呼,这才按以往的安排,在宴席上落了坐。
甫一落座,多日未见他的幼妹谢心璇便缠了上来,但知他一向不喜人近身,她也不敢上前挨靠他,只得手肘支在他的宴桌边,双手捧起脸,嚷嚷道:“六哥,听说你很快要娶妻管我们家了,可是当真?”
谢湛本欲将折扇搁在桌上的手一顿,不禁好奇道:“谁人所说?”
连他都不知何时的事,竟还有人知晓地比他快。
谢心璇目露天真,道:“母亲啊,说你下个月就又长一岁了,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璇儿,莫胡言乱语。”谢心璇背后,谢湛旁侧宴桌边,谢心姚出声打断道。
被一向严厉的长姐训斥,谢心璇撇了撇嘴,抓起谢湛桌上的一只糖饼,找上年长她没几岁的谢七郎谢跃,一并光着脚去踩厅旁的汤池沿玩去了。
自那回谢湛未完成的画作及私章被谢心姚利用,姐弟间的相处,便不可避免地,变地微妙了一些。
谢心姚至今记得王芷怡回府后,到碧桐苑找她,同她一五一十道出的谢湛所言
“我这长姐,是受了谁的胁迫或者诱导,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的罢。”
“没人相信,她会这么不知轻重,刻意替有婚约在身的兄弟与别的女郎牵线搭桥。”
做糊涂事。
不知轻重。
这便是他给她的评价。
自他童时起,她便对他比旁的兄弟更亲近些,她惜他的才华,鼓励督促他进步,更是不遗余力宣传他的风华,说对他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结果呢?做了一件他不喜的小事而已,到头来,她就得了那八个字。
这种感受么,大概就是,在你觉得你在他心中的那个天地中,一直所处的,是比旁人高些的高山上,却是突然发现,自己早摔到了平地,不与旁人高,甚至还矮好些。
便是那种强大的落差感,使她数日未再与这位兄弟见面。
退亲后,未婚夫被我攻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