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看着闻书堂这幅描摹,再读一次那首情意绵绵的诗,扶萱心中五味杂陈。
即使如王艾先前所言,那二人常品画作诗,那也不应该在他有婚约在身时,还如此作为。
他当这婚约是什么了?
当真,从头至尾,从上到下,这谢家就将这婚事当做了儿戏对待!
扶萱告别了常瞿,去扶谦屋里寻人,意欲去墨惜书斋与旁的书斋去落实一番此事,而后再寻他解释。
哪知,人还未进门,便被一队京兆郡衙门的人上前拦下。
为首的差役开口道:“扶女郎,余三郎溺水一案,有人举证,那日你与扶公子亦在事发地,现需你上堂答话,烦请与我们走上一趟。”
扶萱看向扶谦,扶谦朝她点了点头,表明差役说的不错,她便应了声“好”,跟着差役出了远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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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五月多阵雨。
晌午还是晴空万里,午后,随着“轰隆隆”几声炸雷巨响,骤然间,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天地间隔出一层纱来,迷迷蒙蒙。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雨帘退去,虹霞高升。
真应了那句阴晴不定。
扶萱与扶谦到达京兆郡衙门之时,那日在水月楼上的所有人业已全数到齐。
上首的刘兆郡面色肃穆,正在对他们挨个询问。
生平第二次到衙门大堂,第一次在堂外围观审案,这次却置身其中,虽然外人应是不知真相,可,本能使然,扶萱心中涌出紧张。
她抬眸瞧了瞧周遭,于一众黑黝黝的人群中,忽地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谢湛。
数日不见,青年郎君仍旧那般相貌英俊,惊艳风流,如临风之竹,青山玉骨。
他一身官服加身,清冷森肃地坐在刘京兆一旁,凛若冰霜,折扇在手掌中无声轻敲,一双眼如寒星肃杀,带着洞察一切的威严。
忽地意识到,他还是大理寺少卿,扶萱的心像踩空了一步似的,陡然一激,而后沉了沉。
对生辰那日自个的所作作为,后知后觉的,生出些许惧怕来。
他毕竟是这建康城出了名的神鬼不惧的酷吏,那日,为了掩藏自己的心虚,她那般迅速地灌醉了自己,又借着酒劲壮胆,拼上了并不熟练的演技,勾缠了他半晌,于醉意朦胧中,终是将他的公办之事打断,侥幸逃过一劫。
也不知,他到底信了她几分。更不知,接下来堂上,余浩之事上,扶潇能否安然躲得过去。
于公,扶萱心中有鬼;于私,画作之事上,她颇如鲠在喉。
是以,今日,扶萱压根不想对上谢湛那深渊似的,又冷又寒的眸子。
这番对他视而不见,落在谢湛眼中,便是欲盖弥彰的做贼心虚。
诚然,在楼船上那日,他早就疑过几分她的目的,只不过,彼时他心中有愧,且身子不受控似的,但凡她一贴过来,他就跟被点了穴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如此一来,便也就未再予以追查。
当下回忆起来,那日她却是先在余浩眼前勾人了一番,而后又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了自己——两厢关联,谢湛深觉,在她眼中,或许他与那色胚无甚差别。
都是色令智昏,可笑至极。
倏忽之间,心中那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方的恼怒,又增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