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长公主面色沉下,终究看明白了这谢家迟迟不下聘的缘由。
一家主母尚且如此低看扶家小女郎,也无怪建康城都在传谢家对这门婚事勉勉强强。
是,这婚事是她做的媒,她和扶以问有私心,希望扶家小女郎能依靠谢家这般高门楣,余生无忧。但,当初做媒时,皇兄是平心静气地征求了谢渊的意见的,但凡谢渊露出一丝不愿意,皇兄岂会强人所难?
况且,以皇兄目前对扶以问的重视程度,扶以问又对这小侄女比亲生的还爱的地步,往后,皇兄怎么也会给扶萱赐个不俗身份。
身份且不论,就是扶萱这般姿容独绝,不嫁谢家,这建康城还有别的那么多世家,还有皇族几位未婚王爷可选,岂是硬要赖着他谢家不成?
谢家来这一招,彼时一番你情我愿,此时再当做勉强而为一般,属实两面三刀,使人瞧不起。
恰好嘉阳长公主赢,她一言不发,手中带怒,一把扔出了手中全数叶子牌。
嘉陵长公主见状蹙眉怪噌道:“你今日连赢三局了,可是得了高人指点?我记得往前你不怎会玩啊。”
这句话正中下怀,嘉阳长公主接口道:“皇姐有所不知,我们扶家那个小女郎,机灵劲儿绝绝,这叶子戏便是她这个高手给我‘指点’出来的。”
“当真?”嘉陵长公主配合地问道,她知晓皇妹正等机会聊扶女郎。
“自然是真。不仅人机灵,长地小仙子似的,性子还灵动。在荆州那处,提亲的男郎们都快将扶家大门给踏破了,好几个指天发誓非她不娶。走哪都得带着堂哥,否则热情的贵公子们赠来的礼,人都要拿晕。知我们搬迁,州牧家的小公子哭了三……”
“伯母!”一声娇娇的声音传来,倏忽截下了嘉阳长公主的得意自夸。
众人寻声而望,亭外是扶萱和谢湛。
霎时,他们面上便升起五彩斑斓。
皆因亭外二人行为举止实在大胆——谢湛一手搭在扶萱肩上,众目睽睽之下,以半拥的姿态将扶萱搂在怀中。
嘉阳长公主被扶萱打断了话语,也不气恼,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表示扶家女郎炙手可热也表达地十分充分。
看着谢湛这般搂住自家小侄女,她看着对面脸色难堪的谢夫人,微微挑眉,神色似乎在说:你儿子与荆州那些贵公子,也没多大区别。
谢夫人被嘉阳长公主这一眼看到七窍生烟,对着谢湛面色一凌,威严与不满尽显。
一众贵夫人的打量中,扶萱毫不羞怯地被谢湛拥着,大有他就该如此对她的架势。见谢夫人扫来愠怒的目光,也只淡淡一笑,全作礼貌状。
谢湛一脸淡然。
他对旁人和母亲的打量仿若未见,笔直站着,拥扶萱的动作未变,眼皮略垂,睫毛浓长,遮住了眸中神色。
一片沉默中,嘉阳长公主开口问:“萱萱,这是与谢六郎游好湖了?你二堂哥回了家,小时候与你玩过的端王爷现下也在扶家做客,可想回去?”
一听二堂哥回家,扶萱美眸一亮,立刻道:“想回的。”
而后她伸手朝向玲珑,用手中团扇轻拍了拍谢湛的手,示意他放开,略有瘸腿地往玲珑身上靠。
嘉阳长公主见她行动不便,即刻脸色一边,刷一下起身,急急问:“怎的了?受伤了?”
扶萱腹诽,还不是这个谢湛,船也不会划,等她醒来,都不知飘停在哪处崖边,她说原路返回,谢湛笃定说前方有小路。
二人一上岸,踩的全都是光滑嶙峋的石头,他轻车熟路,健步如飞,留她一人在后,艰难前行。结果,她一踩空,直接跪了下去,硬石头磕地她膝盖生疼。经过这一跪,高傲冷血公子才知道停下脚步,大发慈悲地回头扶她。
想及此,她双眸忿怒,偏头对着谢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