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扶萱垂首拨弄腰间香囊的穗子,谢湛不禁被勾起了端阳那日的回忆,好奇心使然,他抬起折扇指了指她腰间,问:“端阳节那日,为何将香囊丢弃?”
他自然不会直言,他认为那香囊她要送他的。
扶萱回他:“留着没用。”
扶萱并不擅长女红,绣工并不出色。但她对香料、毒草颇有些研究。端阳节前,母亲说需得亲自给家中男郎们做些驱蚊辟邪的香囊,她便自告奋勇,准备起来香草。
因她并不喜太浓烈的味道,香囊主要用料用的便不是旁人常用的白芷和丁香,而是甘松和合欢花,不仅味道淡雅,还解郁安神,理气醒脾。
抓起甘松时,谢湛身上那股雪松味突地涌上脑海,扶萱便顺势也替他做了一只。
由于母亲身子骨不好,每次能缝制的数量有限,母女二人忙活了三日,才给每人做了一个。
数量虽不多,但做地既是精致,又是极有特色,扶家每个收到香囊的人都爱不释手。
分配给大家后,独独多的,也就谢湛那一只。
家人问起,扶萱也大方承认,是给谢六郎准备的,哥哥和长辈们一边笑她女大不中留,一边也在祝福,愿她早日嫁进谢家,与谢六郎相濡以沫。
他们岂知,谢家那头打的如意算盘那般恶毒——她入谢府,只是他们暂时的敷衍,根本不是有心结亲。
连谢湛,也在有婚约的时候,对她这个未婚妻视而不见,一句话都不同她说,便忙着去赴别人的约。
她再赠他香囊,巴巴去维系二人关系,又有什么用?
“你怎知没用?”谢湛问。
若是她赠他,念在她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上,他即使不会佩戴,也不会拒绝。
他的话问地蹊跷,她自个的东西,有用没用她还不清楚?
扶萱勾唇一笑,毫不遮掩地道:“谢公子,那香囊本是赠你的。可那日我改了主意,不想送了。丢弃掉没什么奇怪不是,总不能将它转头再赠予旁人罢。”
如此直接的回复,大大出乎谢湛预料。
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想去探究她为何临时改了主意。于他而言,这扶家女本就是娇气性子,情绪多变也实属正常。
话题便就此止住了,无人开口,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日头渐渐高起,湖风又吹地舒爽,这样的环境,直叫人浑身泛懒。
扶萱哈欠连连,见谢湛垂着眼皮,不说话,也不像要划桨的模样,也懒于再去向他打探,接下来究竟是要回岸还是去湖心。
她挪开身前团扇,悄悄看了看衣衫上的水迹,发现已经大干,便举起双臂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腰身,而后身子侧躺下,头枕着手臂,锦扇遮在脸上,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与一只犯困的懒猫一模一样。
谢湛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女郎能有这般毫无顾忌的惬意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感想。
他毫不怀疑,若非他还在这里,这晒太阳的“懒猫”,大有可能翻过来肚皮,在这小船上躺个四仰八叉。
对面人复杂的神色,扶萱毫无知觉,她只记得有风吹过,有蛙声传来,小船也在轻轻飘荡。
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什么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