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将尽,柔和阳光倾注洒落的早晨。
圣玛格丽待学园
广大的校地到处看得到绿意有些褪色的晚夏庭园。树叶与花坛花朵的颜色也不再像夏季那样鲜明,在凉爽的风中轻轻摇曳。
冰凉水柱从白色喷水池潺潺流下,散落的花瓣有如小舟晃荡漂浮水面。现在是清晨,看不到一向喧闹不已、穿着制服的贵族子弟身影,空无一人的庭园看起来有如天国般宁静无声,只有风吹动树叶。
在无人的美丽庭园里
“嘿咻,终于拿到了。”
庭园碎石道附近的茂密树上传来少年的声音,接着是树枝沙沙晃动的声音。
少年从叶片之间探出头来,他有着微微湿润的漆黑眼眸,站在壮硕树干上努力保持平衡,半蹲着望向下方:
“这条缎带对吧?轻飘飘的紫色喂!维多利加!”
少年夜月幻满脸笑容看着下方的草地,一只手上抓着深紫色印花缎带。风吹动手中缎带轻飘飘飞舞,夜月幻的视线瞬间被鲜艳的颜色占据。
“维多利加,别再哭了。喏咦,奇怪?喂,你?”
夜月幻往下看,只见刚才还站在草地上仰望树梢的金发少女维多利加,正在碎步移动。身高大约一百四十公分的娇小纤细身躯,身穿粉红与紫色渐层的凉爽印花洋装。腰部蓬起直到脚踝的裙子有着五层飘逸荷叶边,上面还镶有耀眼的粉红珍珠。
同样的粉红珍珠项链绕在纤细的脖子上,看似玩具的麦秆小帽缀满小蝴蝶结。这顶迷你草帽正随着漫步轻移的维多利加左右摇晃。
维多利加原本在梢远之处仰望被风吹到树上的缎带,此时正往树的方向接近。夜月幻笑着等她走来,看到维多利加默默用双手握紧夜月幻先前靠在树干上的梯子。
“怎么了?你不会”
“哼!”
耳朵听到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还可以看到维多利加竟然打算抬起夜月幻正准备爬下的梯子,只是靠她的力量根本搬不动梯子。维多利加摇晃着麦杆小帽,努力了好一会儿。
“你在做什么啊?”
低沉、有如老太婆的沙哑声音从下面传来:
“这个嘿要是没有了唔幻,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定很愉快吧?我是这么、想哇!”
完全不像维多利加的可爱叫声。梯子在涨红脸用力的维多利加手中瞬间浮起,就因为撑不住重量,连同两手紧握梯子的小女孩一起倒在草地上。
滚落在草地上的维多利加,就这么趴在那里。
洋装的五层荷叶边掀起,上面绣有花朵图案的蓬松衬裤被风吹得不停摇晃。维多利加一动也不动,只是屏住气息。
在她旁边是正在专心致志看是的妲丽安,丝毫没被两个人的躁动打扰。
夜月幻抓着缎带,从树上出声问道:
“你没事吧?”
“”
没有回答。
夜月幻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
“喂!”
“呜呜呜”
粉红与紫色混合的蓬松荷叶边终于缓缓爬起来。
维多利加以小巧浑圆的双手蒙住脸,纤细的肩膀不停颤抖,好象在忍耐什么。
夜月幻担心地往下俯视,最后终于以愉快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平地都能跌倒,哈哈哈。维多利加不过可以把那个被你弄倒的梯子扶起来吗?不然我真的有点、伤脑筋。”
“就算可以我也不干。”
维多利加缓缓转头如此说道。大概是被梯于撞到,形状优美的鼻尖有些变红,耀眼有如宝石的深绿色眼眸也盈着眼泪:
“赌上我的骄傲也不干!”
“额,维多利加又生气了。”
“喂、你要去哪里?等等,维多利加,你一大早就以缎带飞走的理由把我找来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喂”
维多利加装作没听到,就这么小步跑过草地。有如玻璃鞋的粉红高跟鞋一步、两步越跑越远。夜月幻这下子真的生气了:
“等一下。”
一面向下看看,一面安慰自己五米的距离不高吧,然后向下一跃。
与眼眸同样颜色的漆黑头发,以及制服上衣的下襬在空中飞舞。
以敏捷动作落地的夜月幻轻盈站起,维多利加回头看见,惊讶地睁大绿色眼眸。
夜月幻扬起嘴角露出一副大叔表情,在草地疾驰而去。维多利加连忙小步奔跑。那副场景就像被黑色杜宾狗追逐的粉红小兔子,不一会儿就被追上,维多利加害怕地蹲下缩成一团。
夜月幻忍不住有些得意地问道:
“道歉呢?维多利加?”
“哼。”
“哼什么啊。真是的,你老是这么让人伤脑筋。咦”
先前还怒气冲冲的夜月幻跪在草地上,伸手把印花缎带绕在缩成一团的维多利加可爱小帽上,诧异地偏着头。
美丽的金色长发有如金色小河散落在草地上。从发丝当中隐约露出的后颈,好象比平常稍微热了一点。
维多利加和夜月幻在数日前才搭乘横越大陆的sr号,解决车上发生的事件,终于回到学园。维多利加或许因为太累,很难得地发烧了,昨天一整天都窝在房间的长椅上休息。见到她今天一太早就到庭园散步,还以为精神已经好多了
“维多利加,我已经不生气了,抬起头来。”
“唔。”
维多利加缓缓拾起头,好一会儿从极近距离望着夜月幻凝视自己的眼眸。那定空无一物、绿色空虚的眼眸,以及表情的细微变化让人目不转睛,有如陶瓷娃娃小巧端整的容貌。
总觉得好象在发烧。
夜月幻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把手放在额头上测量体温,维多利加缩起脖子想要闪躲。夜月幻把另一只手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咦?你果然在发烧。”
“唔。总觉得有点无力。”
“那为什么一大早又散步、又恶作剧呢?真是的,没必要生病还要欺负我吧?你给我乖乖休息到傍晚,知道吗?”
“不过是颗空心番瓜,凭什么命令我。”
“真是的,你看看妲丽安多乖,看看你”
“哼”
维多利加撇下夜月幻,跑到妲丽安身边,一扑!将小小的脑洞埋入妲丽安黑色裙摆中,紫色和黑色交汇。
“唔。”
如同回家一般,维多利加把头埋在妲丽安腿上,发出小动物回到家的舒适。
妲丽安有些苦恼,自从上次回来,维多利加就变得爱向她撒娇了?
夜月幻耸耸肩,在两个人旁边坐下。
夏日的阳光虽然毒辣,但是对于三人群如同沐浴在圣光中一样舒适。
夕阳西下,蔷薇色的黄昏造访圣玛格丽特学园广大的庭园。草地上、铁长椅上、舒适的凉亭里到处都是学生,各自享受放学后的时间。
草地上,夜月幻手中拿着紫色的厚重书籍,金色的镶边与紫色凸显出书籍的豪华。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
风吹过,维多利加手中的紫色花瓣迎风摇晃,紫色和黑色的郁金香一起摇曳,妲丽安整理整理被风吹的遮住眼睛的黑色,金色发丝,耳边继续传来夜月幻的声音。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事到如今虽然已经不太清楚当时的详情,总之是看着这座荷兰第一的港都阿姆斯特丹的部分历史传承至今的老店,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在我成为经营者以来的这几年,倒也见闻许多有趣的事。到了现在是的,在打烊之后,吵闹的醉客踏着踉踉跄跄的步伐上路回家,打扫结束只剩我一个人的黄金葡萄亭里,我打算将这些事写下来。我虽然是个小酒馆的老板,也是有几分墨水的。我认识字,也能写。要说写完之后拿来做什么?嗯,应该会传给我儿子吧。虽然现在还是流鼻涕的小鬼,但是等到他长大之后,一定也会继承这家店。然后就像他的就是祖父一样,成为这个城市人们悲欢离合的目击者。肯定是这样。因为我也想知道爸爸他们的见闻,所以我要将我的所见所闻纪录下来。
要说到这十年的荷兰,最有趣的事当然就是郁金香贸易了。接下来就来谈谈那件事在疯狂郁金香热潮的阴影下,一对恋人的故事。
回顾起来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完全不懂,但是店里的学者常客曾经醉醺醺地告诉我,据说一开始的发端,是距今百年之前的荷兰独立战争。在战争的余波荡漾之中,原本是乡下渔村的阿姆斯特丹突然因为国际贸易变成热闹繁华的港都。荷兰本身也因为瓜分原本由西班牙独占的东方贸易赚了不少钱。我们这些原本简朴的人民过了百年的洗礼,也慢慢变得奢华起来。
我们的国家荷兰,从东方殖民地用船运来香料、砂糖,在欧洲各地贩卖,成为时代的宠儿。在这个富裕的时代,无论吃穿都很舍得花钱。接着,在食衣之后就是住了。荷兰开始流行兴建漂亮的豪宅,大家也不约而同盖起房子。至于盖好豪宅之后呢?
接下来是房屋周边,也就是庭园。竞相建筑美丽的豪华庭园,让人看不出那是新房子。
然后接下来呢?
就是花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荷兰人开始追求种在庭园里,让人引以为傲的珍稀花朵。
说到珍贵稀有的花,就是郁金香。
那是开在东方异国庭园里,有着前所未见的形状,充满幻想的花朵。这种魅力首先掳获了热衷修盖豪宅庭园的有钱人,之后就在我们这种没钱可买的市井小民之间也掀起热潮。这是发生在一六二0年代到三0年代,短短十年之间的事。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短暂,但是所谓的突发热潮,就是这么回事。总之东方神秘花朵郁金香的球根,在那十年之间对我们荷兰人来说,就像是无尽的梦。
这种狂热就从有钱人出入的豪华交易所,逐渐蔓延到庶民的日常生活,终于也来到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时值一六三五年,就在大家为之疯狂的郁金香热潮不断扩大,“砰!”一声破裂之前,美女终于登场。
布丽耶马修,因为郁金香而遭遇不幸的阿姆斯特丹第一美女。
大家知道与风做买卖这句话吗?
出没在这个港都的船员都是这么形容在逆风下掌舵的辛苦。但是在当时的荷兰,一般人也是这么称呼郁金香球根的买卖。那是一种没有实体,有如与看不见的风所做的约定就是这样的买卖。
一开始是带着实际的郁金香球根,决定价格之后进行买卖,但是因为热潮来得太快,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而且先不论喜欢花的人,对于只想要赚钱的人来说,花根本一点也不重要,所以这些人开始买卖根本不在,未来才会拿到的球根。在比起这家伙卖给那家伙的价格,那家伙转卖给另一个家伙的价格还要高的状况下,价格不断飘高。大家把根本不存在的幻想球恨,当做自己的资产到银行贷款。反正只要拿到球根就会变成有钱人,到时候就可以还钱。于是梦想大赚一笔的平民便选个附近的小酒馆做交易地点,只要去到这家店,不论是谁都可以进行买卖。
我的黄金葡萄亭也是其中之一,每天晚上都有许多人光临,想要买卖自己没看过的郁金香。当时流行的方法是在名为小、画在石板上的字中间,写下自己想卖的价格互相传阅。
酒馆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手拿小石板,从事交易的男人。
马修父女就是在这个时候搬来阿姆斯特丹。据说他们是在东方贸易大赚一笔的有钱父女,不过这种人在当时的荷兰并不稀奇。这对马修父女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年约十岁的女儿布丽耶,是个前所未见的大美人。
从没听过关于她母亲的事,大家都猜测她成混有东方血统。充满光泽的白皙肌肤、漆黑眼眸与暗金色头发,深邃的长相轮廓带有异国风味。整个阿姆斯特丹的男人都在马修先生家附近徘徊留连,追逐布丽耶的身影。那也算是某种热潮吧?
其中有一个名叫哈利哈里斯的男孩子。大约十六、七岁,无父无母的他十分穷困,大约从半年前开始在黄金葡萄亭工作,之前的身世谁也不知道。外表看来和布丽耶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说不上是俊美,不过的确是带有异国风味。说不定哈利也混有东方血统,只是隐瞒不说。我是没问过啦。
哈利完全被布丽耶迷住了。原本就不怎么勤奋的小伙子,老是挨我的骂,这么一来更是经常发呆,完全派不上用场。据说他在公园里散步时,正好遇到下雨,于是和布丽耶撑一把伞。在送她回马修先生家的路上聊过几句,就这么爱上她,不管醒着还是睡梦中都是满口布丽耶、布丽耶的,可是根本没有希望。要说是为什么
黄昏的凉风吹来,花坛中的花朵随之摇曳。
夜月幻坐着朗中内容,漆黑头发随风飘逸。
维多利加横卧在妲丽安纤细的大腿上,美丽长发如金色河流在黑色的土地上流淌,双眼紧闭。
妲丽安也是低下头靠在维多利加手臂上,这幅图案,仿佛世间最美丽的画卷。
“呼呼”
夜月幻一脸无奈的表情。
“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