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杀害伟大的村长!简直是幼稚到家!”
“那种绝望、那种愤怒、那种悲伤!只有听到预言的人才知道!”
两人互瞪。
荷曼妮睁大的眼珠往前突出,简直快要滚落在地。谢尔吉斯则是双眼涨红,拳头也因为愤怒而颤抖个不停。
谢尔吉斯脸上浮起有如狂热信徒的表情。露出眼球往中间挤,无法分辨究竟在看往何方的怪异眼神,以颤抖的手指着荷曼妮,然后以地底响起般的声音大叫:
“安普罗兹,把她的头砍下来!”
“什么?”
听到这样的指示,安普罗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谢尔吉斯继续大声说:
“把罪人的头砍下来,本来就是我们的风俗。只是因为后来没有犯下大罪的村民,所以废除了我在你这个岁数时,也曾经砍下罪人的头。”
布洛瓦警官在后头听到,急忙向前。
“呃、谢尔吉斯村长,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德瑞克由我逮捕之后带到警察局。至于这位女孩所犯的罪,已经超过追溯时效。如果砍下她的头,反而是这位年轻人会被苏瓦尔警方以杀人罪逮捕。而村民们如果默认,就等于是帮助杀人”
“这里不是苏瓦尔!”
“不,你再怎么坚持那个随便取的奇怪国名也没用。”
“滚出去!”
谢尔吉斯向小伙子们下达命令,他们便按照指示扛起布洛瓦警官,往走廊方向离开。只听到布洛瓦警官的叫声沿着走廊逐渐远去。可以听到他一边远离一边喊着:“夜月幻同学,你快想想办法啊!”
谢尔吉斯以撼动空气的声音说:
“当时因为无法确认柯蒂丽亚的罪行,所以只是把她驱逐出村。荷曼妮,你必须要被斩首,头颅和身体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即使在夏至祭的夜里也无法回来。罪人绝对不能再度出现在子孙的面前。安普罗兹!”
“谢、谢尔吉斯村长”
被点名的安普罗兹全身颤抖不已。如果身为女性必定有如贵妇的美丽脸庞苍白如蜡。
谢尔吉斯从展示柜上取出大斧,朝着安普罗兹丢过去。安普罗兹反射性接下之后,又大声喊叫着从手中丢弃。大斧落在地板上,扬起细白的尘埃。
谢尔吉斯的眼睛又红又肿,瞪视年轻助手:
“快做。如果要继承这个村子,就不能饶恕罪人!”
“可是这是她小时候犯下的罪。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而且、而且”
“安普罗兹!”
“我、我小时候,荷曼妮常和我一起玩。虽然不容易亲近,但却是个温柔的好姐姐。即使她曾杀害狄奥多村长,却对我非常温柔。我不要、谢尔吉斯村长!”
“这是村里的规矩。荷曼妮正如同狄奥多村长的预言,将在二十六岁死掉。”
在村长瞪视之下,安普罗兹无法继续抵抗,以迟钝的动作拿起大斧。手臂不断颤抖。
安普罗兹非常害怕,甚至可以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大而澄澈的眼眸堆满泪水,像花瓣一样潸然落在苍白脸颊上。细瘦的肩膀激烈摇晃。
像是寻求依靠般转向夜月幻的方向,夜月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其实只是不想让维多利加和妲丽安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而已。至于杀人,虽然有中二病,也杀过了一次,但夜月幻可不想做砍头这种事情,用枪解决多快?非要砍头。他可不想干这么残忍的事情,让萝莉留下残忍的影响。
“客人在外面、外面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夜月幻以极其平静的声音回答:
“会由警察逮捕。然后经过详细的调查维多利加接着送交审判。”
“审、判?”
“是的。将会分成荷曼妮与警方,双方各自提出自己的主张,加以讨论,然后再判决罪名。按照所判定的罪名,可能被判处死刑、也可能进入监狱、也可能被释放。不过小孩子所犯的罪绝对不会被处以死刑。”
安普罗兹手上的斧头掉落。
侧面浮起孤寂的神情,但又可以看出有着强烈的意志。嘴唇紧闭,抬起极为悲伤的脸。
盯着燃烧着愤怒的谢尔吉斯,以颤巍巍的声音说:
“我一向尊敬谢尔吉斯村长,我也非常爱这个村子。这是我生长的村子,而您也认同我这个无名小卒。但是世界并非只有如此那个、也就是说荷曼妮,快逃!”
安普罗兹突然撞开压制荷曼妮的年轻人。在四起的惊讶叫声与抗议声中,荷曼妮做出有如不同生物的夸张动作她用力踢向地板跳了起来,抓住展示柜中的长枪。
回头一望。
眼珠子圆睁,张开苍白的嘴唇,不知喃喃说了些什么。
然后翻身犹如狡兔般逃逸。
安普罗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呆滞,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身材矮小、眼神混浊的年轻人围在他的身边,交相指责他,就像是被七个小矮人围住的白雪公主一样。但不一会儿便丢下原是他们领导者的安普罗兹,冲到走廊上,口中不停叫唤荷曼妮的名字。
谢尔吉斯发出诅咒的叫声。将颤抖不已的拳头朝着安普罗兹挥出:
“安普罗兹愚蠢的继承人啊!立刻追上去,把荷曼妮的脑袋砍下来。除此之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安普罗兹以颤抖的声音回答:
“就算是谢尔吉斯村长的命令,我还是不可能杀人。”
“你根本搞不清楚。你放走的荷曼妮,一定会给村里带来厄运!而且厄运已经开始了。快去!把荷曼妮杀了!你只要相信我说的话,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好了。想要了解我所知道的事物、还有我所下的命令,简直愚蠢到家!年轻人,你要谨记在心”
安普罗兹如同往常低着头,却不再像过去悲伤地点头。他摇摇头,沉默地打算离开房间。
就在这时
走廊传来小伙子大声嚷嚷的声音。
夜月幻和安普罗兹互看一眼,急忙冲到门外。
巨大动物的舌头
血红宽厚的东西,慢慢往这边迫近。
那是
火。
挂在走廊窗边的厚重蓝色天鹅绒窗帘烧了起来,像是生物垂死挣扎般抖落在地板上。火势蔓延到灰色地毯上,燃烧得更加猛烈,不断逼近过来。
年轻人全都放声大叫,一边叫喊一边跑回来:
“失火了!”
“是荷曼妮放的火!”
夜月幻定睛仔细一瞧,在有如生物舌头蠢动的火焰那头,可以看到单手举着火把的女人那个人是荷曼妮。眼珠瞪得大大的,偏向一边的头,好像马上就会发出咕咚声响掉落在地,有如坏掉的娃娃的姿势
年轻人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逃跑。
“从后门出去!火势还没有延烧到后面!”
夜月幻回过神来,急忙跑回书房。蜜德蕊和布洛瓦警官似乎听到年轻人的声音,急忙冲了出来。夜月幻逆着人潮冲进书房,找到傻傻站在正中央的维多利加和妲丽安,双手一挥,一边夹着一只跑向出口。超越常人的敏捷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安普罗兹也跟在后面冲进来。他冲到谢尔吉斯的身边,抢走老人的拐杖,把谢尔吉斯背在背上,跟着夜月幻飞奔到走廊上。
走廊已经满布白烟,薰得眼睛好痛。夜月幻夹着妲丽安和维多利加。
“你们闭上眼睛!”
夜月幻虽然夹着维多利加和妲丽安但是他后面的安普罗兹却始终追不上他,从简陋的后门快速地冲到屋外。
宅邸朝着黑暗的天空燃烧,火焰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不断往上延烧。
一开始看来有如巨大灰狼的宅邸,现正蹲在山丘上一动也不动,整个被火焰覆盖。
“荷曼妮!”
后面更上来的安普罗兹和谢尔吉斯以惊讶的声音低声自语。而谢尔吉斯更是膝盖跪在坚硬泥土上,脸部因为愤怒而涨红发黑,仰望夜空,带着浓厚的恨意。
“荷曼妮啊!光是杀害狄奥多村长还不够,竟然放火烧村!”
维多利加的眼睛睁开,倒吸一口气。夜月幻沿着她的视线,发现火势已在&p;p;p;p;;无名村&p;p;p;p;;蔓延。
家家户户的屋顶、树木和所有一切都在闪烁的火焰中燃烧石块砌成的外墙带着热气被染成不祥的红色。盖在屋顶上的茅草,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朝着夜空冒出火焰。房舍像是戴着火焰帽子,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就像发出闪耀光辉的巨大水晶吊灯。
红澄澄的村子不停摇晃。
村民聚集在广场,汲取井水想要灭火。
现在已经看不到安普罗兹的身影,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这时,广场遥远的另一端响起年轻人的惊叫声。他们的口中不知在叫喊些什么,安普罗兹从人群之中冲了过来。散开的金色长发,轻盈垂落在肩膀上。当他找到夜月幻等人,立刻以恐惧而僵硬的表情大叫:
“荷曼妮她!”
夜月幻等人冲了出去。
穿越广场、穿越水晶吊灯般的火焰,跑在石板路上,终于来到村子的入口。安普罗兹以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
连结村子与外面世界的唯一通路,吊桥
吊桥不知在何时被放下。
安普罗兹颤抖的手指指向了望台。由村中的小伙子看守,只有客人光临之时才会放下的吊桥那个石砌了望台。
被火焰照亮的村里,只有这里染上夜晚的漆黑。
有人潜入幽暗的了望台。
深蓝色的古老衣装、编成细细麻花辫的金发、双眼突出的深绿眼眸。
是荷曼妮。
当夜月幻他们仰望时,她缓缓俯视这边,然后翻出白眼。
高举单手握着的火把,火焰发出声音爆裂开来另一只手上握着长枪。荷曼妮以古代战士般不可思议的姿态,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过了短暂片刻。
荷曼妮笑了。翻着白眼,嘴巴张得大大,嘴角好像快要裂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的模样。
荷曼妮用力蹲下。
因蹲下而缩起的身体,瞬间突然伸展,让人感觉好像变成两倍大。凝聚力量飞在空中的荷曼妮,身手矫健地落在一旁。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石板上着地之后,就一直盯着夜月幻。
往外翻的眼珠,完全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夜月幻把维多利加和妲丽安拉到身后加以保护。
荷曼妮拿起长枪摆好架势,低声说道:
“都怪你们多管闲事。”
夜月幻瞪着荷曼妮:
“这不是闲事,荷曼妮。维多利加只是想要洗刷她母亲的冤屈!你在这二十年里,害得一个无辜的人”
“对我来说就是多管闲事。”
荷曼妮重复再说一次,然后把头往旁边偏,浮起笑容低头看着维多利加。笑容像是突然被虚空吸收一般消失:
“柯蒂丽亚的女儿你就留在这里一直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