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爹,你以为,他又是什么好人?”沙菱突然转向萧楠,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却藏着深切的恐惧与痛恨。
“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他却说会娶我。我当时又哪敢奢求太多?只求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便好了。”
“可是,他却真的依言娶了我。”
说到这里,沙菱脸上露出了一抹梦幻般的笑意,可下一刻,便被含着幽怨的甜蜜所取代。
“我以为,他肯娶我,定然是爱我的。便是不爱我,那也至少是喜欢我的。他从未对我说过喜欢,我也只当他是不擅表达。可是……”
随着这一个转折词的出现,她脸上的甜蜜褪尽,只剩下了深沉的幽怨与迷茫,还隐隐有些求而不得的痛苦。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也不可能爱我。他之所以选择了我,不过是因着我出身卑微,不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罢了。他是宗室,对他来说,妻族越弱,就越能让天子安心,也就活的越自在。”
“我原本也该满足的,”颗颗泪珠从她瞪大的眼中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滴落到地板上,“我原本就是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孤女,他虽不曾喜爱我,至少给了我安定的生活,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深彻的痛苦逐渐在她脸上浮现,慢慢地又添了扭曲怨恨。
此时此刻,众人都被她情真意切的诉说吸引了心神,一见她如此痛苦,便知事情是又有了转折,而且不是什么好的转折。
果然,沙菱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我的孩子!”
众人心头一惊:这件事,怎么一点儿风声也不曾传出来?
作为成国公府正统继承人的萧楠更是愕然: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么多人中,竟只有萧夙一人面露沉痛,恨不能以身相代。
而萧情的关注点却又有不同,她思索了片刻,突然问道:“所以说,故成国公身亡一事,并非意外,而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没错!”沙菱承认的利落极了。
几乎是同时,萧夙也开口了:“不,是我!”
萧情见此,心下已然认定了是二人合谋,便也不再纠缠,只静等沙菱的下文。
萧夙语重心长地说:“阿菱,我自己干的事,自己会承担,你不必为我……”
“为你?”沙菱仿佛又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哈,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萧夙闭目沉叹:“我知道,你其实从未喜欢我,只是利用我罢了。你只喜欢堂兄,你固然恨他,也是因为爱他。”
“不,我不爱他!我恨他,我恨他!”沙菱像是被人踩了痛脚一般,突然嘶吼起来,“只因我嫁他时已非清白之身,他便疑心我的第一个孩子不是他的,痛下杀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才一个月,还没有成型,便永永远远地,化作了一摊血水!我恨他!我恨他!”
如此秘闻,在场的宗室都是第一次听说。除了萧琛这个从未见过故成国公的,其余人都不敢相信,那样温和的一个人,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有人觉得这情有可原,毕竟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可有的人却觉得这样做太过了一些,若真是不放心,等孩子生下来,送走了便是了,又何必痛下杀手?
而萧楠,已是傻了。
只一夕之间,母亲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而父亲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或者姐姐。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该怨恨母亲,还是同情母亲了。
唯有萧夙感同身受,痛苦难当:“别说了,阿菱,你别说了。我求你了,别说了!”
沙菱转头看向他,露出恶意满满却又十分解气的笑容:“怎么,我这个受害者尚能承受,你们这些将伤害加诸于我身的高高在上的人们,却反而无力承受了吗?”
她一步一步逼近他,笑得越发甜腻:“你当初,不就是贪图我的美色,这才执意娶了我那侄女,连长嗣不可外嫁的铁律都不顾了吗?你掌控了我的娘家人,又要将我的女儿养成一个废物,不都是为了要断了我的一切退路,只能依附于你吗?”
萧夙步步后退,无力地辩解:“不,我没有,我没有……”
沙菱笑道:“可是,你没想到吧?我的女儿并不是真的傻瓜,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便能反杀你!还有我那侄女,也并非是你可以轻易掌控的存在。”
“萧夙,你一生自以为是,心比天高。只可惜德薄才浅,注定了命比纸薄!”